白虎堂坐擁親王府中軸線的左側,緊靠王府的外沿。
說是堂,實則卻是一個占地頗大的單獨院落。
從門堂進去,平地而起的一棟四周圓柱圍廊,四角飛簷而起,簷角雕刻著獅虎猛獸的高大殿堂雄踞在院落中央。倒稱不上雕梁畫棟般的精致唯美,但那虎踞龍盤的氣勢卻會令人不自覺的屏息肅穆。
正門上一塊碩大黑匾,三個燙金大字‘白虎堂’乃是先帝手書。
靜悄悄的。
白虎堂前,嘟嘟遲疑的悄聲向李堅問道,“要不要報進啊,我說……”
果然李堅的聲音響動也不敢過大,拽了拽嘟嘟的衣角,低聲催促道,“進吧!哪兒來那麼些規矩!”
……
一步踏入白虎堂中。
白虎堂內卻也沒有什麼令人動容的陳設。當中一個寬大的案台,四周幾組簡單的桌椅。
隻是這地麵,全部是由一米見方土法燒製的灰磚鋪就。灰磚上也沒有特意上釉,就是這種原質裸露著,灰朦朦的,卻別有幾分冷冽堅實的感觸蘊含其中。
空曠的殿堂內,微風穿堂而過甚是涼爽,一襲藏藍色粗布長衫的中年長者正俯身在案台前聚精會神的潑墨揮毫。
正是李靖親王殿下。
捅了捅嘟嘟的腰際,李堅示意他再向前走幾步。
嘟嘟這才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仔細端詳著這位在唐帝國堪稱一人之下,億萬人之上的親王殿下。
他那修剪打理的一絲不亂的短發已經有些灰白了,卻依然濃密如蓋。麵龐的線條棱角分明,盡顯著英武剛毅。他的嘴唇抿的很緊,唇邊蓄著精心修剪的窄密短髯,將他的麵容勾勒的英氣逼人。
俯身於案台前,似乎根本沒有在意來人,全神貫注於麵前紙筆的李靖親王確正像是一位醉心於書墨間的文人騷客。
……
待他一揮而就,擲筆起身之際,卻如同一隻午後倦懶的雄獅霍然轉醒,那股如若實質的淩然之息頓時四散開來,滿實滿載的充斥在這偌大的白虎堂中。
即便那穿堂而過的徐徐微風,竟好似都為之凝滯不動。
負手而立於案台的書墨之前,久久的凝視著自己的手書。
半晌過後,李靖親王的視線也不曾絲毫移動,隻是揮手相邀,“你二人近得前來……”
嘟嘟,甚至李靖親王的兒子李堅,到此時方敢在白虎堂中挪動腳步。
……
案台上,李靖親王用狼毫揮就的上古中華帝國楷體漢字‘壯誌淩雲’四四方方,端端正正的躍然紙上。
“如何?”李靖親王此時才回顧著身旁二人。他鷹視狼顧的目光自李堅與嘟嘟二人身上徐徐掠過,“嗬嗬,來!但說無妨!”
李堅看了看親王的手書,又看了看親王,笑了笑,搖頭說道,“過於方正了些,隻見氣勢,不見筆意……乏善可陳……”
“哈哈!”李靖親王看著自己兒子的這番作態,朗聲笑了幾聲,“你的眼界自然是高的……嘟嘟中尉覺得本王寫的如何?”
親王到底是與天等高,還是壽與天齊,嘟嘟作為一介草民並沒有直觀的感悟。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李靖親王的問話,想了想,親王那個‘嘟嘟中尉’好似給了他一絲提點之意,他隻好立正向李靖親王敬了一個軍禮,“報告長官,屬下對您寫的毛筆字不會欣賞!”
他的聲音本來並不算大,卻不知道怎麼,在這僅有三人在的白虎堂中卻回蕩著幾分隆隆的雷鳴之意……
不料,李靖親王卻對他此時此種做派好像極為賞識,盯著嘟嘟看了看,親王口出一個“好!”字。他重重的拍了拍嘟嘟的肩頭,“想必薩督卡也不會教給你這些,”親王點點頭,“知之為知之……李堅,”他衝白虎堂中一側的桌椅擺放之處示意了一下,“給嘟嘟中尉看座,上茶。”
……
“屬下不敢,站著就好,長官。”這點自知之明嘟嘟還是有的。
“不必客氣!”李靖親王顯然極為不耐客套,自己揮手一撩長衫下擺,居中坐於寬椅之上,“今日喚你前來,本王待你就如子侄一般,坐。”
“謝謝,長官。”
……
顯然李靖親王本就沒有與嘟嘟這樣的低級軍官閑聊攀談之意,嘟嘟坐定,李堅擺上茶盞之際,親王就立即開口直言。
“閑暇之時,聞聽李堅與你二人相交甚密……”
嘟嘟腹裏嘀咕,相交甚密?這倒有些過了……
“本王軍旅一生,隻會直言不諱。嘟嘟中尉,想必你很清楚李堅的身份抱負,”親王那不怒自威的虎視目光從嘟嘟身上掃過,卻話鋒驟然一變,“即便你是虎狼之士……偌大帝國想要攀附於李堅身側的能人異士何其多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