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草地鬱鬱青青,在和煦的陽光下透出勃勃生機,一隻黑白方塊相間的足球骨碌著滾來,遠處幾個少年揮手示意把球踢回,各色球衣青春恣意朝氣飛揚。
杜斌望了眼那張簡陋的球門,胡亂幾塊磚充當著門柱,一如他此刻的窘迫,心裏陡升一股衝動,所有的憋屈鬱悶都化為力量,迎球猛起一腳。
嗡~就在腳背撞擊球麵的一刹那,時間驟然停頓,周圍的嘈雜叫嚷聲戛然而止,整個世界瞬間停止了運轉,被安靜著定格!
杜斌姿勢拉風、人體雕塑般凝在草地上,誇張怪異的表情僵在臉龐,雙手仍一前一後保持著發力時的扭曲張勢,左腳斜撐著後仰的身體,繃得筆直的右腳背像黏在球上一樣,與腳背接觸的球麵變形微凹下去。
球體注滿力量、本應怒飆飛出的足球,似重千鈞巋然不動,一團塵土隨腳揚起後,飄散的靜止在空中,粉塵顆粒凝固在陽光裏清晰可見,無比詭異!
靜謐無聲,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前一刻,眼前的場景完全違背了物理常識,充滿違和感,杜斌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鬼打牆?光天化日,不是先起一陣陰風,然後再那啥嗎。
外星入侵?晴空萬裏,藍天白雲,鳥毛都沒一根,蒙誰呢。
靈異事件?披頭散發的貞子沒看到,坐在地裏玩泥巴的女娃就有。
世界末日?也罷,一了百了,那麼多穿鞋的,我一個光腳的,誰怕誰啊。
高人施法?要真有奇人異士,哪還輪得到那些專家大師,裝神弄鬼的禍害世人.
幻覺!太陽毒辣,容易中暑,這就是個幻覺!杜斌,淡定啊淡定,眼睛一閉再一睜,你就康複了。
杜斌嚐試眨動眼珠,想逃脫此刻的詭異,卻絲毫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植物人大概就是這樣狀況吧,相比現在的五感盡失,他甚至懷念起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感覺來。
意識猶自清醒,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腦中晃過認知中所有能沾上邊的理論,但都無法幫他析清這種情況,未知的恐懼緩緩襲來!
恍惚間想起,曾經也是這片草地,自己在同一個位置用同一個姿勢起過同一個大腳,恰像一切都無比契合的重疊交融,時間也在這一刻突然停止,再蔓延開來直至更遠,仿佛有人突然按下了這個世界的暫停鍵…
****的,老子已經一無所有了,不過想解氣的踢腳球而已,犯得著這樣整蠱我嗎!
老天像是聽到了他這聲憤懣,忽然,周圍的世界又開始動了。
眼前迎著球跑來的少年們,踩著之前的步伐倒退回去,一個踉蹌跌倒剛爬起來的少年,順著反方向翻滾倒立繼而又仰起,表情也由摔倒時的痛苦回到拚搶前的猙獰。
不遠處飄飛的風箏,在空中劃著擰巴的軌跡落下,張開的箏麵一下合攏,回到小孩手中,然後忽的連人帶風箏瞬間消失.
四周場景變幻的越來越快,杜斌依舊動彈不得,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幕詭異之極的畫麵,所有的時光都在倒帶回放中穿梭閃現。
天色忽黑忽亮,明暗間草地上時而熱鬧時而空蕩,陽光、雨霧、雪花交織著出現,遠處一顆大樹蹭蹭的縮小,茂密的樹冠變成小樹枝椏,更遠處的數棟高樓倏然消失後,一座小山頭原地平空拔起。
甚至有人在隨意穿過杜斌的身體.
草地青了又黃不知多少次,光怪陸離中杜斌好像經曆了人生百世,終於,世界慢了下來。
結束了嗎?杜斌緊繃著的神經正待放鬆,腳邊忽地憑空出現一個灰白色的足球,嘭的貼著繃直的腳背飛出。
他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由恐懼到放鬆再到驚嚇的心理斷層,讓他心髒仿佛都漏跳了幾拍。
能動了,我能動了,一驚一乍下,杜斌恢複了感知。
精神上的劇烈衝擊,失去所有感覺再重新掌控身體,突然間的落差,讓他一陣心悸,捂著胸口猛咳起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杜斌好像清晰感覺到,體內幹癟的肺泡一個個重新鼓起,氣力也隨之慢慢恢複,能再次呼吸的感覺真好啊。
“怎麼啦,杜斌,沒事吧!”
“才踢了這麼一會,你小子就累趴下了!”
“哈哈…這體力可不像平常的你,昨晚又偷偷瞞著阿姨熬夜在被子裏看小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