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借魚獻佛(2 / 2)

”進來坐會兒。”

”不了。“我剛要回頭離開,突然想起一事,又問:”伯伯,你風濕病沒事吧?“

鐵蛋他爸愣道:”風濕?什麼風濕?“

“沒,沒。”我說,“我去尋尋鐵蛋哥。”

“進來喝口水再走。”

“不啦。謝謝。”我跑了。

放羊的話最常去的應該是村西邊,比花郎墳還往西的那片樹林子。我先往南走到梳子河邊,見河水緩慢流淌,清清澈澈,河底的石頭一覽無餘。走入水裏幾步,下手扒拉扒拉石頭,從石頭縫裏抓出隻螃蟹。這螃蟹被人抓起,兩個鉗子大張。我把它反過來,用手指頭捅捅它雪白的肚皮,它吐了幾個泡泡。我回頭,甩手,把螃蟹扔上岸。它被摔得七葷八素,好一陣才摸清方向,橫著摸進河,附在和它顏色一樣的石頭上。我哼著小調又把它抓出來,它紮哈著腿,拿眼睛瞪我。我掄圓胳膊一丟,它遠遠地落進河中央,砸出撲通一聲,沉底了。

我突發奇想,何不撈個魚吃。

我把飛雷劍抽出來,先掂量掂量。飛雷劍重比山嶽,不知其量,師傅說但凡想稱,總落個秤毀砣爛的下場。可我拿在手裏,感覺也就和把西瓜刀差不多沉。昨天我靈機一動,抱著飛雷劍跳上家門口藥店的電子秤,誰知那電子秤吡吡響了幾聲,直接爆表,從後麵冒出幾個火星,就此癱瘓,還是不知道飛雷劍的重量。我將劍橫握,腳下清冷河水的波紋映在劍身上,如同給劍刃上了一層淙淙薄衣。想起師門三杆寶劍如今缺了乘血劍,心頭竟有些許惆悵。“咚”,河中有一尾魚躍起,我的心思迅速回到魚上,姥姥蒸得魚好吃呀,說什麼我也得弄一條。

我擼起褲管又往水裏走了幾步,讓河水堪堪觸及膝蓋。看看左右沒人,劍尖斜指向下,半個劍身沒入水中,弓步,回身,撩劍——一記卷海壓天式。河水呼啦一下被挑上半空,頭頂上一黯,太陽隔著水簾變成一個模糊的雞蛋黃。轟!繞是沒使全力,也有小半條河被挑起,砸在岸上,又回激起一個浪頭反打。我措不及防,劈頭蓋臉淋一身,要不是拄著飛雷劍,我指定被衝下河。河底泥石皆露,又漸漸被上遊的水流覆蓋。走上岸,滿地魚蝦鱗片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我挑了兩條鰱子,用幾根草莖從它們嘴裏穿進去,又從兩邊的魚鰓穿出來,向上彎回,打結,提溜著沿河往西走。忽駐步,回身,岸上還又不少魚在那兒直撲楞。我想了想,又回去一條一條扔回河裏。幹完這活我出了一身汗。想起經濟學上講求什麼邊際效應,產出要大於成本。也不知我為兩條魚,動用飛雷劍鬧那麼大一出,末了還得費心勞力地往回扔,到底值也不值。

路過花郎墳的時候,見不少墳頭上壓著的黃紙呼扇呼扇的,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油然而生,這才想起身上還是濕漉漉的。於是運純陽歸一功,一股陽氣起於兩腳小趾,斜走足心,從然穀出,循內踝往上,一直通到喉下俞府。這條經脈叫足少陰腎經,左右共計54穴,直行者入肺,支者注胸。這條經脈一啟,從大腿內側開始,過腹通胸次第發熱,衣服上的水咕嘟嘟冒小泡泡。我水汽繚繞地在河邊走,倒也瀟灑非凡。

過了花郎墳,又走了大約一裏地,河岸逐漸陡峭難行,草豐林茂遮擋視線,我到了目的地。

這個樹林是村裏的集體財產,種的是槐,東邊就是花郎墳,西邊臨著村裏郝癩巴頭家的地。似乎這槐樹林村裏種上就不管了,也不砍也不伐的,槐樹們長得又高又大,地上落葉積了兩紮厚,草長沒膝,十幾畝的經濟林活生生放飛自我,長得頗有深山老林之態。我提溜著兩條魚往林子裏走,懶得找路,直接拿飛雷劍開路,見草砍草,遇棘殺棘,劍譜排名第八的赫赫仙劍用來幹這個,也算頭一回。我邊挺進邊傾聽,不一會兒就聽見有羊叫,隔著樹間的空隙,看見幾隻白色的羊在吧唧吧唧地吃草。我拐彎,沒走幾步便上了一條林中小徑,原來路離著我隻有區區幾尺之遙。

剛踏上小徑,便聽見有朗朗讀書聲,但不見其人。“初,天地鴻蒙,不知上下。乍,崩爆裂轟,乃有時空……”

我扯開腮幫子喊了一嗓:“鐵蛋哥!是不是你!?”

書聲頓止,頭頂上簌簌作響,一片葉子落下來。“吆!爾子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