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後,慢慢摸索著下樓的路,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從我出了房間門起,總覺得有人盯著我看,那種‘被盯著看’的感覺像是帶著敵意與怒火,奈何我看不見,心想,大概是自己多慮了吧。
失明之後,行走真的是件很糟糕的事情,比如我這都快要下到一樓時,僅僅隻差三個階,居然踏空了,著實嚇了我一跳。
順著牆壁摸索而去,在快要走到母親的房門前,我站住了腳步,本想來看看父親的傷勢怎樣了,卻不曾想我聽到令我震撼的對話。
“羽天,那事該不該告訴小亦?畢竟她才是受害者”
“能瞞一時是一時吧,知道太多,對她也沒有好處,古瀟譽對她而言或多或少是有影響的”
“我真的是悔不當初,可要是當年沒用她的心髒,小亦就會死。古瀟譽,古瀟譽,一切都是因為他,隻要有他在,小亦就不得不陷入危機,將來要真是失去她,我…我也不活了”聽的出來母親的情緒相當的激動與懊惱悲傷。
雖然我不太明白‘可要是當年沒用她的心髒,小亦就死了’這句話在‘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但我明白,我的心髒不屬於我,不屬於我安亦的本體,它來自另一個人的身體。
那個人會是誰呢?他的心髒救了我,卻也把我推向了火坑,不然當初林驍,欞等人為何幾次三番要‘我的心髒’,這顆心髒究竟有著什麼‘神秘之處’?
“憶心,聽天由命吧!”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生活在這樣的家族,如果不是這個家族,我的小亦就不會離開我,十年前失去她一次,十年後還要眼睜睜看著她離開,我受夠了那種生離死別的場麵,我不會再讓我的小亦離開我,對,我要帶她離開這裏,離開這裏……”母親的聲音從絕望中再次激動起來。
“憶心,冷靜點!”父親大聲道。
“冷靜,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他要是回來了,我的小亦就沒了,我的女兒就沒了!不,不可以再讓那件事發生,我要帶她走,帶她離開”聽母親的聲音似乎在崩潰。
“離開,那你能帶她去哪?要是他回來了,你真的以為他找不到小亦?”
“啊…走也死,留也死,與其這樣不如讓我這個當母親親手送走她”猛然間,母親的聲音冰冷得像寒冰地獄,這是我有史以來聽過最冰冷的聲音,跟我以前那個慈祥的母親比起來,這個就像是個魔鬼一般。
“憶心,你瘋了,她是我們的女兒……”
“她不是,我們的女兒在十年前就死了,死了”
在這句話後,母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房間內,母親仍在哭泣,父親也沒了聲音,大概是在無聲中安慰她吧。
這或許是我活了二十年,失去十歲記憶起最難過最痛心疾首的一次。
雖然我不知道我身體裏的心髒是誰的,但我還活著,我就是我,可當自己的親生母親說要親手‘送走我’,這比什麼都難過,心如刀割。
一個跟我朝夕相處了二十年的母親,如果不是我無意中聽見了驚天秘密,我還真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來,不過細想,她也是因為無法承受過去和將來的危機而感到恐懼罷了,如果,真的要我死,她何必等到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