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升華(2 / 2)

“一品富貴第一道,烏金酥魚。”

“母親”站在宗澤身旁,火光把她的臉照得忽明忽暗,她嘴沒動,卻有一個陰慘的聲音從她的肚子裏邊發出來,對宗澤下命令,宗澤發現灶台上麵竟然準備好了用料,他還看到菜板上麵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是他父親的遺物,上麵刻著“食道辰南”,這把刀可是跟了他整整一輩子。

宗澤看著菜刀,忽然眼睛一酸,忍不住流下淚來,他知道這全部都是他的報應,朱雀樓凝聚著他們黃家人世世代代的精神寄托,經曆無數的大風大浪才能挺到今天,而他,黃家唯一的傳人,卻輕易要把祖宗的產業賣掉,如果他今天命喪於此,又有什麼臉麵去見父親,去見他們黃家的列祖列宗!

他拿著父親的菜刀,開始動作笨拙地削魚鱗,然後在水池裏邊收拾內髒,他的手劃破了,流出鮮血,可那都已經不算什麼了。

他忽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想法,他竟然很想做好這道菜,因為他是黃夢辰的兒子,他不能夠給他丟臉,他這一生裏頭,也要認認真真做一道他們黃家的菜!

宗澤擦擦眼淚,動作堅定了很多。

“在大碗裏倒黃酒,醬油,米醋和白糖。”宗澤遵從著命令,依樣倒入。

“不行,醋多了,倒了重調!”

宗澤隻好倒掉湯水,重新調製,心想這隻惡鬼竟然如此懂得食道。

終於調好了汁液,他以為要倒入鍋裏調味,沒想到卻是用來浸泡魚身的,調好的汁液剛好將魚身沒入,他發現食道竟是如此的奧妙。

“現在開始切蔥花。”一把大蔥從黑暗裏忽然飄過來,穩穩的落在菜板上,宗澤抓起大蔥開始切,刀不停的切到手,菜板上麵已經鮮血淋淋,宗澤仍然咬著牙,心裏產生一股倔強的氣,黃夢辰的兒子黃宗澤,竟然連蔥花都不會切!

這時候宗澤幾乎忘掉了身旁的陰魂,漸漸地融入到烹飪當中,他漸漸發現他的血液裏頭竟然有著如此卓越的烹飪天賦,很多事情,他幾乎都是一點就通,那是他們黃家血液裏頭自帶的天賦技能,血脈相承!

切好一大盤的蔥花,最後宗澤的運刀功夫已經變得十分熟練,煎魚,起鍋,鋪一層蔥花,放一層魚片,每層淋生薑湯去腥……

當魚燉在火上時,漸漸的飄來醉人的香味,宗澤甚至開始有一些感謝這隻惡鬼了。

他親手將做好的滿漢全席中一道小小的菜肴平放在桌上,等待陰魂的判決。

黑暗中開始傳來咀嚼的聲音,像是在細細品味,此刻宗澤竟然緊張得就像一個參加食神比賽的廚師。

它吃了一口,沒有動靜,接著又吃了一口,一連吃了好幾口後,忽然發出一聲歎息:“我好久沒有吃過這麼正宗的烏金酥魚了。”語氣竟然變得柔和了很多,宗澤心裏一陣釋然,隱有一種自豪感油然升起,這時候他才感到手上傳來針刺般的疼痛。

廚房透進一絲微亮,天漸漸亮了,他竟然做了一夜的菜!

朦朧中,宗澤看到母親和一個人影坐在桌子上,那人影竟然很像他的父親。

宗澤鼻子一酸,跪在地上,“爸,是您嗎?您一定怪我要賣了朱雀樓,所以做了鬼也不安心,回來教訓我。兒子不孝啊,兒子從小到大隻會惹您生氣,讓您傷心,連您的基業都保不住,我……我……”宗澤難過得幾度哽咽,說不出話。

那個身影歎了口氣,忽然換作一個正常人的聲音,“起來吧,龍孫,你的父親不會怪你的,你昨天晚上做菜做得這麼好,讓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是第一次做菜,他泉下有知,也會安心的。”

燈光亮了,宗澤看清了這個人的臉,長得很像父親,可那並不是他的父親,宗澤忽然明白了一切,跪在地上情緒激動的叫喊一聲:“二叔!”

二叔把他扶起來,“我在報紙上麵見到大哥的噩耗,就趕回來了,還聽說你要賣掉朱雀樓,原諒我和你母親用這個手段來逼你做菜,可你態度那麼堅決,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朱雀樓不能賣!那可是我們老祖宗世世代代守護下來的基業啊!”

宗澤跪在地上,慚愧的點了點頭。

二叔就要回鄉了,今天是他考核宗澤的日子,他和母親在此品試宗澤的“玉堂宴”、“龍門宴”、“金花宴”等54道菜後,隻剩下了最後的一道菜。

宗澤端著一個蒸籠,得意洋洋地上了這最後的一道菜,站在旁邊說:“這是最後一道菜了,請你們慢慢享用吧。”

二叔和母親急切切地打開蒸籠,赫然發現蒸籠裏邊竟是一個做得惟妙惟肖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