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每一個小城鎮,猶如浩瀚星空中某一個點點泛光的星星。藍城亦如此。
每個人,猶如世間絲絲微塵,平凡也好,偉大也罷,微塵,便隻是微塵。冬隱亦如此。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冬隱親眼見到了一個新生命的降生,這個小家夥,將要延續自己的故事和精神,冬隱正式的晉升為父親,他的心裏該有多麼開心?或者擔心自己能否勝任父親是個角色?還是?算了吧,沒有人會關心一個傻子會想什麼。
冬隱滿臉的胡茬,無神的雙眼靜靜的看著前方,看著那個眾星拱月般的小家夥。此時小家夥的母親虛弱的躺在病床上,滿眼的慈愛。
:“給他起個什麼名字好呢?”
一位老人扭頭看了看呆若木雞的冬隱,隱約露出一絲微妙的情感,我們管這個叫做無可奈何。老人搖了搖頭,說道
:“叫冬末吧。現在冬天快要過去了。”
正如我們調侃過的事情,冬末的名字也是很隨便的那種。如果早降生一段時間,可能他就要叫冬至了,再等一段時間,是不是就取名叫立春了呢。
孩子的母親對這個名字不置可否,她現在目不轉睛的看著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小家夥,他是多麼的可愛啊。
繈褓中的孩提真的好像天使降臨一般,一絲不掛,卻一塵不染。老人看了看自己的孫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一閃即逝。轉瞬,愁容便攀上了眉間。
:“老頭子?”
身邊的妻子不解的問道。老人歎了口氣,緩緩的踱步而出。妻子緊隨著跟了出去。
:“老伴呀,咱們還能活多長時間呢?剩下的日子,讓她怎麼過啊。”
老人的妻子聽罷輕輕笑了笑,說道
:“有什麼,多活些年,也可以多幫幫他們。”
老人看著自己的妻子,點了點頭。
:“話是這麼說,可是你我終究有一天會走,留下女兒自己,還有一個半大的孩子,和一個神誌不清的丈夫,我不放心啊。”
老人的妻子歎了口氣,說道
:“說的是啊,女兒她命苦啊。這麼些年,難為她了。自從冬隱他患病之後,女兒就沒有怎麼笑過了。說來,有十年了吧。唉,造化弄人啊。”
十年前,冬隱和她相遇相知。並且決定了廝守終生,不料命運捉弄,冬隱在結婚一年之後罹患了一種奇怪的精神疾病,從此猶如傻子一般,時而傻笑,時而呆滯。
冬隱父母早亡,所以家庭的重擔便瞬間全部落到了冬隱的妻子肩上,冬隱的妻子家境貧寒,兩個老人所有的積蓄全部用來為女兒置辦房屋,如今兩位老人每天清晨便出門撿別人丟掉的垃圾,到了傍晚才回來,省吃儉用,剩下的留給自己的女兒。
在這個年代,女人的工作收入並不高,但是冬隱的妻子沒有放棄,她一邊照顧老公,一邊自食其力,為了兩個人曾經的希望,努力奮鬥。
九年之後的某一個夜晚,冬隱好像回光返照一般,輕輕的親吻了一下她。手掌輕柔的撫摸著她身上每一寸肌膚。
算是老天的眷顧吧,她這樣想到,於是,就當作一場夢,於是,便有了不可描述的場景。
如今,兩個人愛的結晶降生了,生活再難,隻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她就不會覺得累了。
她覺得這是老天給予她的禮物。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個孩子,而且這個小家夥,真的好可愛。門外的兩位老人透過門縫看著自己的女兒,笑容漸漸撥開愁容,老人對老伴說道
:“多活些年吧。我也想看到我的孫子長大成人呐。”
老人的妻子臉上推起數道皺紋,笑著說道
:“老頭子,一輩子啦。再難的日子不是也走過來了嘛。”
老人扭頭看著自己的妻子,伸手握住了曾經握住不止一次的雙手,還是曾經的感覺,如今握住的不再是手,握住的是心。此情此景,就算是老天真的冷酷無情,也會被感動吧。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老人們的思緒。
:“今天這裏是不是降生了一個小孩兒?”
老人回頭一看,身後站著一名身材高挑的身著灰色長袍的人,由於那個人低著頭,帶著兜帽,看不清麵容,但是從聲音和身材不難分辨,來者是個中年男子。老人一頭霧水的說道
:“你是誰?”
老人不曾有過這樣的朋友,說實話,老人沒有什麼朋友。有的,也在幾年前由於饑寒交迫死的死,亡的亡。
老人還在思索這個人是否出現過自己八十四年的生命中的時候,一絲寒冷便貫穿了額頭,最後,老人的視線中隻剩下老伴喉嚨上的一道殷紅色的,徹心的傷痕。
一道灰色推門而入,留下身後兩具彼此還在深情對視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