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寢宮,隨著人越來越多,開始顯得狹小了,上官輕塵看見清歌的第一眼,俊秀的麵孔陡然大變,望向崇政睿宸的眸底,多了幾分恨意。
崇政睿宸不自然的回避開了他的眸光,若是換作往昔,誰敢以這樣的眸光怒瞪他,恐怕早就被他下令挖下了眼珠子,可是此時此刻,他麵對的人是上官清歌的親哥哥,竟令他有一種無顏以對的感覺。
“是你……殺了她?想當初,宣王來東商國,苦苦癡尋是為了誰?你竟然舍得殺了她?”上官輕塵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怒意,他隻有這麼一個妹妹,就算她隻是個癡傻,也是他最最疼愛的三妹清歌。
當初清歌嫁到 璃國,上官輕塵三日滴水未進,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清歌癡傻瘋癲的緊拽著他的胳膊,嚷嚷著要嫁給他的可愛模樣,那時候的清歌是最漂亮的,麵上泛著粉粉的紅暈,就像一個待嫁的新娘。
可如今才短短半年光景,一個活生生的女子,竟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本王沒有殺她。”崇政睿宸低沉沙嘎的嗓音,從喉嚨裏逸出,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犀利的眸睨向依然跪在地麵的禦醫:“她是怎麼死的?”
“太子妃……的死因,像中毒的跡象。”禦醫小心翼翼的道,唯恐說錯一個字,還有一件事情,他揣在肚子裏,半個字也不敢吐,那就是太子妃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這個消息若是說出來,恐怕太子殿下一定會盛怒,那他項上的人頭就更是保不住了。
“真的是中毒?”崇政睿宸喃喃的念著,她信裏已經寫得很清楚了,她服用了劇毒,他竟然還會以為,她這一切都隻是在作戲,如今是後悔莫及。
“就算她不是太子所殺,可是卻因太子而死,如今,在下隻想帶妹妹回家。”上官輕塵清冷的嗓音,透著漸冷的疏離,和一股無形的陌生感。
“不,本王不答應。”崇政睿宸低沉道:“她是本王的太子妃,生是本王的人,就算是死,她也是崇政皇家的鬼。”
“想必清歌若是能夠有半點逃生的希望,也不會枉然將性命丟在異鄉,她是個孝順的女兒,怎麼會毫無顧忌到爹娘?這一切都是你們將她逼上了絕路……”上官輕塵毫無懼意的道:“如今,我上官輕塵不是做為東商國的臣子出現在這裏,我是上官清歌的哥哥,她最敬愛的大哥。我了解清歌,她一定想回家的,我要帶她回去。”
上官輕塵的聲音不大,可是卻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話的同時,如墨的瞳仁一刻也未曾從崇政睿宸的臉上移離,就這樣直直的凝視著他,神情十分專注。
“你說她是你崇政皇家的人?可是……在下手中卻有休書為憑,她早已經與你崇政皇家無半點瓜葛,她隻是你崇政皇家的下堂妃,死了也進不了你皇家的祠堂,可是她卻依然還是上官府的三小姐,上官家永遠都有她的位置。”上官輕塵繼續低沉道:“你已經讓她丟了命,如今還不肯放她走,好歹夫妻一場,就連死也不讓她安息嗎?”
上官輕塵的這一番話,令崇政睿宸的臉色青一陣,黑一陣,他一方麵不舍得放手,可是卻也不得不承認,上官輕塵的嘴確實很利,輕言細語的一番話,如同尖刀一般,深深的刺入他的心頭。
上官清歌的信裏也寫得十分清楚,希望他放她回去,她想娘,懷念娘的懷抱,不想連死後也被困在這深宮大院裏。
“放她走,本王答應過她,一定會讓她回東商國。”崇政清嵐低沉沙嘎的嗓音,透著濃濃的悲淒,雖然他沒有親口答應清歌,可是當她向他開口時,他的心裏早就答應了一千遍,一萬遍,對於她的要求,他似乎永遠也拒絕不了。
崇政睿宸深邃幽暗的眸底,劃過一抹濃濃的哀痛,他真的還要將她緊緊地拽在手裏嗎?看著床榻上那個讓他愛到痛的女子,她顯然已經死去,卻依舊美麗,膚若凝脂,眉如水黛,緊闔的濃密睫毛也清晰分明,整個人依然雲淡風輕,夾雜著一絲清冷,素淨的裝扮卻偏偏明豔得刺目,聖潔無限。
三千青絲,隨意的灑落在床單上,柔荑垂落在衣裙兩側,未施胭脂的絕美麵容寧靜柔和,一身素淨的衣裳順著柔軟的嬌軀流瀉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皺。
崇政睿宸就這樣望著她,一句話不說,看著他鐫刻俊臉上的表情,一點點變得痛苦,內心像是正在做著劇烈的掙紮,最終,那隻粗糲的大手,覆上心口,低沉的醇厚嗓音透著嘶啞--
“本王最大的底限,讓你們帶她回去見一麵雙親,本王是會去雪陵國,盡快的拿到水晶冰棺,之後便會去丞相府接她回來,沒有本王的允許,任何人不可破壞她的身體,直至本王去接她為止……”
僅僅就隻是這樣一個決定,崇政睿宸就像是曆經煎熬,費了很大的氣力,若不是因為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恐怕任何人都會為他的癡情打動,隻是這一刻,沒有人同情他,更沒有人會被他的癡情打動,上官清歌的死,所有的人都認為是他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