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人見我猝醒,以為是那男子的聲音嚇醒了我,連忙哄著我心疼不已,嬌弱無力地嗔罵道:“廷傾,你小聲些,你嚇醒嬙兒了。”
廷傾,是他!好在我未投胎前掐算過洛府的一切人事,這麼說這個男子就是洛夫人的弟弟曹廷傾,就是他把我扔進了豬圈,投了豬胎!趁著洛夫人將繈褓中的我稍稍抱起,我這才看清了這男子的相貌:束發,窄臉,劍眉,薄唇,赭紅的官袍被他穿得不倫不類,一副玩世不恭的紈絝樣子。
洛老爺見著是曹廷傾,一臉諂媚的笑容立刻迎上前作揖。根據我之前的掐算,雖說曹廷傾是洛老爺的小舅子,但他是曹丞相獨子,年僅十七就官居三品中書令,父子二人把持著半個朝政,連皇太後都要禮讓三分。洛老爺能娶得曹丞相獨女,隻因一次他在廟裏求簽,簽書正巧落在曹小姐身邊,不過當時洛老爺也生得風流儒雅,兩人雙目交觸之時兩人便互生情愫,此後曹小姐非洛老爺不嫁,以死相逼,無奈曹丞相隻能答應。曹丞相暗中查得此人尚無家室,且家中良田千頃,牛羊萬隻,還有設立在各地錢莊分號,除了地位低賤,一切尚可,女兒嫁過去至少衣食無憂。
而洛老爺心機之重非曹丞相所能一朝察覺。那一日廟中求簽實屬其有意安排,洛家的生意要想做大,必須倚靠朝中曹丞相的勢力。那日廟裏偶遇之前,他早已窺得曹小姐美色,垂涎已久,之後買通丞相府中曹小姐的貼身丫鬟,探知那日曹小姐隻身一人進廟求簽,便使出這麼一出美男計。
然而曹小姐的胞弟曹廷傾向來不屑與商人打交道,認為商人固然有錢但地位低下,與其話語恐其髒了自己的嘴。當時他極力反對這門親事,無奈他年紀尚小,人小言微,無力阻止。早年間曹丞相常忙於政事,曹夫人早逝,丞相府滿屋子姨太太爭來吵去,他與姐姐時常無人暇顧。稍大一些,姐姐便常照顧他。曹廷傾雖對姐姐的歸宿不滿,但對姐姐的關心不少半分。麵對洛老爺的恭維笑臉,曹廷傾冷眼斜瞥,徑直朝自己的姐姐走了去。
我是妖精,能夠辨得出曹廷傾眼睛裏對洛夫人的關切是真是假。的確,那份關切之心比洛老爺還要多上幾分。就算這樣,就算他關心我娘親,可我還是討厭他,誰叫他把我扔去投了豬胎。我正懣懣想著,曹廷傾突然將我從洛夫人懷裏抱了起來,我大驚,“哇”的一聲音哭了起來。他、他、他想幹什麼?曹廷傾見我哭得大聲,倒是顯得興奮,笑道:“姐姐,嬙兒不但模樣俊俏,這哭聲也比當年璟兒的還要大,方才我還在納悶這妮子生下沒有一丁點動靜。”
我淚眼朦朧地瞥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凡人降生是要哭才好的,方才還被他害去投了豬胎。一想起那粉嫩的奶頭和腥稠的奶汁,我真想施了法術叫他也變一回豬,看他是否還能笑得出來。無奈我千年法力盡失,隻能撲騰兩隻小胖手,瞪大眼睛狠狠仇視著他。沒想到他倒是越笑越歡,隻差眼淚沒掉下來。
被冷落在一旁的洛老爺即刻見縫插針,諂媚道:“夫人,你看這嬙兒與廷傾甚是有緣,在娘胎裏聽聞舅舅趕來立刻就降生了,瞧瞧,這不,一見著舅舅就歡喜得不得了呢。”洛夫人也笑逐顏開地點頭讚許,還說讓曹廷傾有空常過來看看我。
我一聽,兩隻胖乎乎的小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差點沒被氣得吐血。我怎麼會與曹廷傾有緣,我才不會見著他歡喜得不得了呢,他是我的仇人,我討厭他!若不是因我體質弱小,我才不要讓他抱,任他狂笑。哼,你要笑,我就哭,誰怕誰呀!
我鼓足力氣“哇”一聲哭得更響,簡直可以掀了房頂。見我越哭越大聲,曹廷傾便用手指來回挑逗我的麵頰,笑著哄我。我不甘心,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很用力很用力地咀嚼。見他蹩眉,我揚起勝利的笑容,“卡卡卡”大笑個不停。哼,怕了沒!沒想到卻聽聞他悻悻說道:“姐姐,嬙兒她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