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的白猿就是我,坐著甲殼獸向下滑,速度不知比雪橇快多少,看著大量的飛雪飛過,好似件件往事晃過。
空間之門不是什麼秘密,我可以告訴他。可空間之門背後牽連著更大的秘密,那就是世界的真相,殘酷的真相是我不忍心告訴他的。
雪花變大了,厚了,密密麻麻,飄飄灑灑的,無窮無盡的飄落。
我像睡著了,沉淪在寧靜的夢,夢裏一片溫暖的月牙白。我躺在那月牙上,身邊飄落著雪花,我半夢半醒,盯著那雪花,什麼也不去想了.
你問我在想什麼?
或許這一刻我什麼都忘了.
你問我是誰。
我是雪花。
你問我在幹什麼?
我在飛,而且飛的很累。
就像很困的人,憧憬著撲上床的那一刻輕鬆。
世界上存在著空間之門卻沒時間之門,生命旅行中的某一段時光,某一地點,某一個人。想念卻回不去。
是後悔嗎?失去才發現該珍惜。
眼前越加迷蒙,我變成一陣風,忘我的穿梭,誰也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自己。就這樣飛吧,忘了煩惱,身體也輕了,飛進了不可能存在的時空之門,回到了過去。
一隻悠蕩林間的白猿,蕩過一根根老邁的藤蔓,任迎麵芬芳的氣流梳理毛發,掠過叢叢林木, 驚起一隻鷹隼。低身回尋隱林中的聲響, 驀然瞥見:耀陽下,一片枯萎落葉旋轉著落下,轉身又向上飛升, 穿過歲月的衰亡,點點的飛近。
悵然記起,家鄉森林裏那溫暖而永恒的記憶。
陽光明媚,怪骨嶙峋的柳樹散著的發,無拘無束的,隨著今日的長風吹雪,不甘寂寞的飛舞。
廣袤大地雪白一片,如果眼力不差,在這一望無際的雪地裏,可以發現隱秘生長的野菜,它們好似剛長好的姑娘,隨著寒風飄搖,妖嬈。
紛繁的野菜中有種特吸引人,它就是雪菇。之所以叫雪菇,不因它的外形像蘑菇,而是入口的味道帶有肉香。
雪菇的形狀因境而化,雪薄的地方貼著地麵長出雪花葉,覆蓋在表麵像極了雪地上的白鱗;而生在雪殼子厚的地方,雪菇的葉片變得不再扁薄,而是直挺地漏出,這顯露出的葉子鋒利纖細,如同鬆樹的針葉,刺透雪麵呼吸空氣。
不管是哪種狀態的雪菇都善隱藏。老人們常說雪菇是不會走的變色龍,想挖到雪菇很不容易,需要好的觀察力和一丟丟的運氣,正由於得之不易,也增加了挖雪菇的趣味。
一大早我就和二姐,三妹出來挖雪菇,走的遠了也累了,就在柳樹下坐了休息,渴了,抓些雪吃。
從老柳樹回望,一排排腳印指向一望無垠的遠方,再回頭,二姐和三妹已經遠走,她倆一邊行走一邊翻找,趟出了又長又寬的兩條雪痕,給身後的我帶來了很大的方便。我不喜歡走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的很累,一不小心還會陷入雪殼子中,特耗力氣。有了姐妹倆在前趟路,我心中歡喜,提著籃子,小碎步的走在她倆走過的腳印上,這真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前方的二人交談起來,三妹對二姐抱怨:“二姐,附近的雪菇少的可憐,八cd被人撿過好幾遍了,連手指肚大的都找不到……”
“那當然,這離家這麼近,早就有人來過這附近,留下的都是人家看不上的,你沒聽說過一個故事麼,小白兔最擅長采蘑菇,因此每次采蘑菇回來,總有人問他蘑菇是哪踩得?小白兔就會告訴人家在哪····”
不等著乏味的故事講完,三妹已然失去了耐性,四處張望的一瞥,竟然發現不遠處趴著的一隻雪鼠。三妹立馬抬手堵住了二姐嘴,把二姐的話憋了回去。
“噓,不要說話,有雪鼠!一二三,我們都是木有人!”
三妹叮囑後還覺不放心,猛然回首對著我眨了眨眼,示意我呆在原地不要動。
在我和二姐的注視下,三妹兩手彎成弧形,慢慢地彎下身,呼吸也控製的極其細微,像一隻老貓點著腳馱著背,緩緩的靠近隱藏很好的雪鼠。
雪鼠下半身埋在雪裏,腦袋上還頂著一塊雪,一對白眼仁盯著遠方,全然沒發覺三妹。雪鼠好淡定,還不知大禍即將臨頭,我有點幸災樂禍的想笑,卻不好笑出聲,隻好捂著嘴,期待的看著三妹湊近目標。
二者近了,三妹短暫的頓了頓,而後如同下山猛虎般撲向雪鼠,變化之快目力不及。隻見雪花四散,三妹的兩手迅速地一扣,半晌過後才聽見,模糊一片的雪霧中有三妹大口的呼氣聲。
“哈哈,看你往哪跑!抓到啦!”
聽見三妹歡呼,我和二姐立馬圍了過去,我倆期待的眼神中,三妹忸怩了一會後,特神秘的眨了眨眼,然後才鄭重的鬆開手,像是變戲法的魔術師,她並不急於公布秘密,手半張著,在那壞笑著,還特意抻緩了節奏,急得我和二姐怨聲不斷。
緩緩掰開的根根手指頭,掰開了大拇指,而後掰開了食指,我卻有些驚訝,但是不敢聲張,因為我眼快,發現三妹手裏自以為攥著的雪鼠,實際上是一團被攥實了的雪球。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立馬變了臉,讓自己看上去很嚴肅,卻藏不住的驚恐看著三妹樂嗬嗬的掰開中指,霎時間,三妹的臉變了色,原本粉紅的臉頰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漲紅的血管布滿其上,眼瞅要溢出血來。
哈哈,哈哈哈!
這尷尬,二姐同樣發現了,眼見三妹空歡喜,二姐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一抽抽的,像是抽風機在玩命工作。
二姐平日裏愛笑,大多笑不漏齒,眼下卻不同了,她仿佛看到了生平最為可笑的一幕,那笑的猖狂,就連在空曠的雪原上聽著也是震耳欲聾。
我自然也憋不住想笑,但見三妹的眼神充滿殺氣,隻好把臉轉到別處,陰陰的笑,為了控製自己,不要發出聲,我把手深深放到大腿根上狠狠掐著,讓疼痛來克製自己。
三妹瞪了二姐一眼,搓了搓手沒發作,接著圍我走了一圈,見我很是嚴肅,也隻是踢了我一腳來泄氣,並不理我了。
三妹嘟著嘴,看著手裏的雪球喪氣的說:“咋回事呢,小東西跑哪裏去了,明明抓到了啊!”
三妹嘀咕時候,二姐也在周圍瞅來瞅去,終似看到了啥驚奇的東西,伸手指向一處,焦急而興奮的喊:
“雪鼠,快看,快看那,那隻雪鼠在那躲著呢!”
順著二姐手指看去,一隻雪鼠正停在幾十步遠,它此時兩腳開立,像是一個準備罵人的潑婦,不屑而挑釁的望著我們。
雪鼠嘴裏不住蠕動,好似在那嘮叨,咒罵著三妹剛才的不禮貌。
“好你個臭耗子,跑了就跑了,竟然敢站在那嘲笑我,看不抓了你吃肉!”
三妹風風火火的,哪裏容得小小雪鼠得意,撂下了狠話就跑了過去,嘿,那雪鼠反應倒是快,沒等三妹加速就跑了,竄了幾竄,立在了更遠處瞭望。
‘‘狼母豬插雞毛撣子,你還想上天啊!''
三妹的脾氣比驢子還強,一心要追,一人一鼠就地展開了追逐,眨眼間都消失了,隻給我和二姐留下了個黑點。
擔心三妹丟了,我們隻好緊跟,可別讓三妹在茫茫雪原裏落單。
三妹速度快,而且善於利用高低起伏的地形,把小雪鼠追的像沒頭蒼蠅。慌不擇路的逃竄中,兜了幾個大圈,糊塗的繞到了三妹後麵,向著我們跑來了。
我見機行事,立在原地不動,當雪鼠跑到了我身邊時,可能是被追的糊塗,把我當成了死物,毫不猶豫的鑽到了我腳底下。
往我腳底鑽了鑽,雪鼠就卡住了,小家夥平日養尊處優,有個特肥大的屁股,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將屁股塞進去,隻好露著大半個屁股在外麵,不動了。
野雞被人追到絕境,就會把腦袋紮進雪堆,也不管獵人是否看得見,隻要是自己看不見獵人就會一動不動。雪鼠多半是野雞的私生子,竟也會這般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