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地圖的盡頭(1 / 3)

沒有任何征兆,棕熊這丫的就點燃了火把。

‘‘你,你要幹嘛?''

黑兔被棕熊突兀的舉動嚇到了,全身緊的像石頭,毛發著了魔一般冰冷的直立。‘‘你,你不會是要放火吧?''

待棕熊掄圓了胳膊,黑兔渾身打著哆嗦,撒腿就跑,一退再退,不知跑哪去了。

火把在空中劃了一個完美的弧線,扔到了食人樹冠上。點了油桶一般,火光刹那間閃耀,食人樹就像被點著了頭發一樣抓狂,在火中扭曲,那些已經自然垂下的枝條再次飛舞,如同群魔亂舞。食人樹似有靈智,身軀如同水蛇一般低俯身子,向著棕熊所在傾瀉,那萬千觸手般的枝條,帶著毀滅的氣息一同伸向棕熊。

棕熊已站的很遠,哪想到食人樹還可以這般傾斜身子,就差貼著地麵匍匐了,這讓它的攻擊半徑增加了甚多。轟的一聲巨響,驚天的叫喊,無助的恐懼,棕熊剛才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坑!

一瞬間,棕熊消失了,而且是以這樣匪夷所思的方式,這讓我大腦一片空白,感覺脊柱被人掰斷了,看著獨立出去的下半身,很迷惘。

再一轉眼的我,更是心髒狂跳,大悲大喜的差點刺激的背過氣去。隻見,棕熊不知何時,也不知怎麼做到的,就險險的躲到了遠處。他披頭散發的爬起來時,警覺的把周遭審視一遍,摸了摸全身,襤褸衣衫上終不見傷口。霍然,他那驚恐的眼窩裏顯出亮晶晶來,他雙手捂著臉抹下一層大汗,那熊一樣的脊背猛烈抽搐,也就這麼一震,他眼神裏的半癡半呆立馬化成興奮,胸腔起伏,一陣低沉的吼叫傳出。

‘‘想殺我,做夢去吧!''

我和肥腸反應都快,早就在棕熊點火的瞬間遁了,此刻立足剛穩,心照不宣的互望了望,隻見肥腸臉色發灰,意味深長的對我搖了搖頭。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切發生的這樣意外和突然,真感覺自己像片可憐的樹葉,暴風來臨的話,隻有被吹打和蹂躪的份。這場麵讓人心裏發慌,不想在這繼續待下去。

棕熊全然忘了剛才的生死瞬間,喪心病狂的大吼大叫,覺得不過癮,叫嚷著再看一會。

“你別拽我,這種場麵百年不得一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們急著投胎去麼,這樹燒完了再走嘛!”

‘‘看它燒光了又怎樣,你能多長一塊肉麼?還是快走吧,不要在這浪費時間!''

如鯁在喉,看著食人樹在那燃燒,掙紮,和看到排泄物時感覺差不多,雖對自身安全夠不成危害,心裏就是不舒服,我們三不願多待。眾人催促下,棕熊雖不情願也不想惹了眾怒,隻是小聲的埋怨。

我擔心附近還藏著食人樹,十二分的精神在前開路,走了幾百步,也沒再遇到類似的怪樹,但也不放心。棕熊大大咧咧的跟在身後,十步一回頭,對那食人樹仍舊戀戀不舍,即便早已不見那火光。

黑兔和腸子走在後麵竊竊私語,以我的耳力,二者的談話不算秘密。我想他們倆也清楚。他倆的悄悄話讓我想到一件往事。記憶很奇妙,有些情景下觸發的回憶和當下有千絲萬縷的關聯,有時,想起的事卻八竿子打不著,比如眼下腦海裏出現的,肥腸的一件糗事。

腸子所在村子附近民風彪悍,經常會打群架。打架對他們來說就像吃飯一樣平常,亦或者說,打架對他們來說隻是遊戲。

有那麼一年,我忽然想到,肥腸這個朋友好似幾年沒見了,於是打算去他那耍一耍,敘敘舊。尋著記憶裏的路線,還沒進村,就在村口碰到一群人在打架,那是三四十個孩子,打的稀裏嘩啦。這麼激烈的打鬥很可能擦槍走火,傷及無辜,我可不想觸黴頭,就躲在角落裏看熱鬧,打算等人群散了再進村。

那個年紀的我,血腥場麵見的夠夠的了,仍舊被一聲慘叫吸引了,尋上去,好似是一頭目被砍斷了胳膊,沒多久,呼呼啦啦的,有一夥人互相招呼著退出了戰場,往事先約定好的高地聚集。隊伍收攏差不多時,有人眼尖,發現自家隊伍裏多了個外人,而此刻,這人正一臉茫然四顧,像是才發覺了不對。

“我擦,這小子誰啊?站錯隊了吧?揍他,揍死他丫的,卸了他的腿,省著這小子下次再跑錯了!”

氣氛詭異起來,眾多帶著冷意的眼睛瞟了過來,站錯隊的那人此刻瞠目結舌,一臉死寂。而我也是一臉的驚詫,因為這人正是我的老朋友肥腸。

潺潺水悠悠,巍巍山比秀。我們又走多日,忽見矮山擋路,黑兔說:“前前麵恐有猛獸,須得仔細。”

棕熊說:“我們有四個人,怕什麼?”

上了山,見滿山清幽,景致秀麗,黑兔又說:“一一路上都是險山惡水,這座山忽然這麼平靜,是不是有些怪,還要多久才能到目的地?”

棕熊拿出地圖看著說:“早哩,十停還沒走一停呢。”

腸子急迫的問道:“似這樣幾時才能走到?”

“若走兩天也不出奇,若是快些一天也走到,兩頭還見太陽。''

腸子說:‘‘還是慢一些,不差那一天,也好在路上休息夠了!謹防遇到突襲,應接不來。''

兩日一過,轉眼近了地圖邊緣,也就是接近了大鬆林。路上的植物有些變化,地上匍匐著生長的藤蔓很特別,其上的葉子帶有鋸齒。這些植物互相糾纏,也不能用刀去砍,砍不斷理還亂,讓人行走艱難,稍不留神就會被割破皮膚。藤蔓間的縫隙小,有的藤蔓還生在半空,如一張大網。為了鑽空子,我們或彎腰,低身,或單腳獨立,如此一來,每人都擺出各種匪夷所思的造型。

棕熊鼓勵說:“沒多遠了,按地圖上顯示,這種植物並不很多,而且穿過就可找到一個標誌,那是一塊會發光的巨石,找到了巨石就會看到一條大河,過河就是大鬆林。”

鋸齒植物太多,害的我們周身布滿傷口,最隱秘的部位也有一兩道血口子。身體沒法容納更多傷口時,我們走出了鋸齒植物群。越出的刹那,眼前出現了耀眼的光芒,晃得睜不開眼。眯眼去瞧,遠處林中一塊巨大黃金石,閃閃發光,顯的周圍花草黯然。

石頭正中央刻著一個顯眼的箭頭,而在箭頭旁畫著一個虎牙。棕熊說他叔最常用的記號是虎牙,這在我們之前的行路中多次見過,至於那箭頭,則是在表明行進的方向。

“嘿嘿嘿,我的天,就是這個石頭!和地圖上一模一樣!”

棕熊說不出的興奮,好似一頭公駱駝走在茫茫沙漠中,忽然看到了一頭母駱駝,這種興奮難以言表。棕熊大喜過望,向著巨石衝去。

黃金石附近有很多淺腳印,一看是不久前留下的,非常亂雜,沒法仔細分辨,大體估摸著,這些腳印的所有者不會低於二十。我記得棕熊好似說過,他叔的隊伍也正好二十多人。肯定是他們按照地圖到了這,隻不過速度有些慢,明明比我們早出發很多日子,看腳印的清晰程度,好似也就幾天前才到。

把這些腳印整理區分出來,確切的是十七人活著到了這。周圍的痕跡不少,有食物殘骸,那是野豬骨架,看樣子是幾天前捕殺的,散發著臭氣。

除了黑兔以外,我們幾個嗅覺靈敏,可以辨別複雜的氣味,雖然前人留下的氣味很淡,鎖定他們還不成問題。我被注入了興奮劑,俯著身子低著頭,甚至趴在林間草地上,用鼻子左右聞聞,試探著前行。肥腸更是專心,鼻子上淌出了粘液都不自知,隻知道追蹤氣味前行。

見我和肥腸這般賣力,棕熊自知多餘,就拿出地圖研究起來。他在一處細細看了很久,那上麵畫著一條長有鋸齒的魚,很醜陋。

“大鬆林邊緣有條界河,過了河就是大鬆林,我聽說界河裏有食人魚,那東西對血特敏感,一旦聞到就會瘋狂無比,然後會悄悄遊近你,讓你猝不及防,它們開始攻擊就不會停止,用鋒利尖齒撕咬切割,直到獵物被吞噬的剩下一堆骸骨。”

“什,什麼?我們身上都有傷口,那渡河不是自尋死路麼?”

棕熊並不理會黑兔,白了他一眼後繼續說道:“少見多怪,我們到河岸後先休息幾天,等傷口結痂再過河,不就萬事大吉了,血腥味沒了就不會吸引食人魚。但有件事要注意,按照地圖上的標注,附近有很多絮樹,如果碰到,盡量多收集一些絮樹的花絮,到時候有用。”

“什,什麼用啊?收集那東西幹嘛?”

腸子直起身子錘了錘腰,仰麵緩了一會,流盡了鼻涕,這才不緊不慢的科普說:“生在河岸的植被,大都可以作為泅渡的工具,類似於之前的蘆樹,這絮樹的花絮也是一種好的材料,它們很輕,可以揉成一團,阻止水分進入其中,要是貼在身上可以幫助人浮在水裏,如果那條河不是太寬,水流不急,這樣的東西足夠我們渡河了。”

棕熊叔帶的人多,草地茂密處被踩出來條路,如今過去幾日還沒長好,讓我們的行走方便很多。路上還能見到很多熟悉的痕跡,包括脫落的毛發,包紮用的帶著血跡的樹葉,那上麵散發的氣味都有些熟悉。方向明確速度也就快了,隻是一日就到了地圖盡頭。隻要過了河,對麵就是終點。

水光瀲灩晴方好,河非常寬,很恬靜,像沉睡的小公主,是我們打破了它的夢。我來到河邊撿起石子,河麵被打出了很多窟窿,折射出水底五彩的石頭,碧綠的水草。水中驚出一些黑糊糊的東西,像鳥影,迅速從這頭竄向另一頭。我們還跟著前人的足跡尋找渡口,很怪,到了河岸後足跡變得淩亂,漸漸消失在河水蔓延處,一背靠河水成扇形的小區域內,好似經過一場激烈爭鬥,地麵上有各種戰鬥的痕跡:損壞的武器,殘肢斷臂。令人不解的是,若真有爭鬥,偌大河岸上有足夠空間,為何局限在這麼小區域內,難道是被瞬間包圍限製?什麼把他們包圍了,圈外沒野獸足跡,連獸毛都沒,不是被野獸包圍,那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