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屋裏沒人,母女倆喝酒談心,梅楠珠把身邊的侍女都打發下去,但又擔心有人在外麵偷窺,畢竟本地氣候使然,除了夜裏睡覺會關門以外,基本上一年四季都不會關窗,尤其這大白天的母女倆關起門窗說話那就是明著告訴暗處監視的人這裏正在秘密議事,所以為了一切看上去正常,傳遞錦囊也隻能是桌子底下的小動作,現在連韋家一手訓練的禁軍也隻是台麵上認為他們依舊可靠,可看韋將軍如此下場,現在還有多少人忠於王室真的隻有士兵自己知道,服侍多年的侍女們自然也屬於同樣的範疇,無法判斷誰是真的忠誠,幹脆通通保持距離。
梅楠珠默默地聽著母親講述的計劃,作為輔政王女,她知道王印和金印一旦丟失意味著什麼,王位不再傳承有序,甚至連她三位王叔都會一並失去理所當然的繼承權,一旦混戰起來,除非梅國就此湮滅,那麼王印和金印的丟失也就作罷,否則作為附庸國,梅國新王無法向大夏皇帝解釋金印下落的話,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獲得諒解。
金印丟失,國書一類的重要文書上沒有金印的印章,就是與宗主國決裂,想想南邊還有個一直想侵占土地的夜國,梅國這麼多年安然無恙都是因為抱緊了宗主國的大腿,不論大王朝如何改朝換代,梅國總是第一時間獻上國書表示臣服和附庸,這是小國的生存之道,因為需要商隊帶來大量的民生物資,作為交換,放開南下的商道讓商隊通行,沿途村寨城鎮還能賺些商旅的食宿費,了解外麵的大千世界,不至於成為閉塞的土包子。
這麼多年,這樣的生活方式一代一代傳承下來早已是日常,沒有人想過要背叛宗主國,尤其現在,倘若傳出梅國單方麵與大夏朝決裂的消息,勢必要被憤怒的大夏軍隊撕成碎片,到時候這片土地說不定將是大夏皇帝與九夜女王分享,梅國則成為曆史,過個上百年就再無人記得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小小的古國。
“你三位王叔為了篡位,給你外公家扣下重罪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以為趕走你父親就能坐上王位,我們就給他們留個天大的麻煩,所以阿珠你一定要活著逃出去,向安家商隊求助,跟著他們回永平府去,以你的聰明才智縱使不坦白身份也一定能活下去,如果事不可為,你就當自己是個逃難的難民姑娘在永平府生活吧,不要再回來了。”
韋王後說話的聲音很小,隻有她們母女倆能聽見,倒是不擔心在這偌大的寢宮裏隔牆有耳。
“母親,你們讓我和弟弟分開逃走,我又怎麼能安心在永平府生活。”輔政多年的經驗讓梅楠珠年紀輕輕就嫻熟地控製麵部表情,但是心靈上已經是驚濤駭浪,早先的直覺已經成真,父母決意用他們的死換他們姐弟的逃生。
“阿珠,你是聰明孩子,就算那時候你們姐弟沒能在永平府團聚,你也肯定明白要先在永平府定居下來再尋人的道理,建立自己的勢力,有了自己的人手,你就算是想出海尋人都不是難題,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好好活著。你弟弟年紀小,還指望禁軍帶他逃跑,人一多必然會成為大目標,你一個人行動,雖然無人拖後腿可也同樣沒有援手,遇到危險隻能自己想辦法自救,若是有別的辦法可想,我和你父親都不會做這樣的決定。”
“母親,我不想離開你和父親,我們是一家人,要死就一塊兒死。”
梅楠珠握酒杯的手顫抖著,另一隻手撐著凳子才勉強保持身體平衡,聲音更是哽咽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