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翩翩陸家小兒郎(1 / 3)

一大清早,草木上還帶著隔夜的積露,隨意栽種在門口的綠蘿,忽然綠得簇新。縱是晴日,太陽似乎也離得很遠。

少年推開木門,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這是一家小館,陳舊的招牌看上去有些年月了,龍鳳飛舞,筆墨遒勁的四個字——陸家酒肆。

“慷兒可真是勤快。”村長常談如往常一般提了酒壺來沽酒,還未進門便豪爽地喊道。

“常叔今天喝什麼?”陸慷熟練地接過酒壺,問道。

“老樣子,來一斤蓮花白。”常談是店裏的常客,幾年前剛開店的時候很是照顧這兒的生意,是個古道熱腸的好人。

陸慷前去取酒,隻有十二歲的年紀,看身量卻像是十六七的少年了,常談不禁感歎一句時光匆匆,當日在村口撿回來尚在繈褓的嬰兒,如今也可以獨當一麵了。

是夜,荒蕪但不衰敗的院子裏,一棵高大的合歡靜靜生長著,樹下有人影握了木劍在翩躚舞動,簡簡單單的招式如行雲流水,隱隱透著幾分淩厲,舞劍的人似醉非醉,三分清醒,酒壺扔在地上,秋自露的香味被長風裹挾,在空中寂靜流淌。尋常的五官,眉眼間閃爍著少年人特有的靈動,正是陸慷。

舞得累了,陸慷拿袖子擦了擦汗,抬頭看天,朦朦朧朧的月光柔和清涼,不禁低聲吟誦起前世讀過的詩句“誰做冰壺涼世界,最憐玉斧修時節。”時光若刻,距離自己來到這個全新世界,已然是十二年的歲月。

前世的陸慷生活在地球一個顯赫的家族,陸慷的爺爺子承父業,將陸家的酒業經營的有聲有色,奈何陸慷爺爺子嗣眾多,為了公司的股份明爭暗鬥多年,其中陸慷父親最受重視,陸家高層心知肚明,陸老爺子怕是要把總裁的位置交給陸慷父親了。醫生宣布陸老爺子心髒病晚期藥石無醫的那一年,陸慷正上高三,成績優秀,頭腦聰明,家庭富有,父母恩愛,還有個兩情相悅的女朋友,十七歲的陸慷似乎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奈何天降橫禍,陸慷的四伯早已覬覦陸家當家人的位置許多年,精心謀劃了一場車禍,陸慷一家三口全部殞命,無一幸免,隨後他串通醫生改變用藥量,加速了陸老爺子的死亡,甚至連陸老爺子身邊最為信任的秘書也被他收買,篡改了遺囑。

而陸慷向來早慧,刹車失靈的一瞬間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車子飛下懸崖,鑽心的疼痛,深刻的絕望,入骨的恨意將陸慷輕易淹沒,一無所有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曾經擁有,卻在一夕之間毀滅。

待到再次醒來,陸慷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身上包裹的錦被也無法抵禦寒冬凜冽的北風,他凍得瑟瑟發抖,神思恍惚,不覺自嘲,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次重生還要將前世的絕望再體會一次,真是切膚之痛。

體溫漸漸流逝,閉上眼睛前,陸慷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莫名的覺得心安,便沉沉睡去。

撿回陸慷的正是剛從鎮上回來的村長常談,村子不大,很快,村長抱了個孩子回來的消息便傳遍了全村,村民們很樸實,熱情地帶了家裏的吃食來看望。常談家裏已經有了三個孩子,村子偏僻,日子過得緊巴,他卻自然而然地把撫養陸慷當作了責任,不料陸徽夫婦提出,他們可以代為收養這個孩子,陸徽夫婦新婚燕爾,二人都極為喜歡小孩,常談斟酌了一下,欣然應允。

陸徽的妻子林善平抱了陸慷,陸慷早已醒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眼前眉目溫柔的年輕女子,微微咧了咧嘴,不哭不鬧,安靜乖巧,林善平捏捏他胖嘟嘟的小臉,開玩笑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陸慷。”兩個字說完之後,喧鬧的屋子瞬間安靜,不可思議地看著不足一歲的陸慷,還是陸徽最先反應過來,快步上前,笑得舒心,“咱兒子真聰明,都不用咱們費心給取名了。”一屋子的人也笑了起來,氣氛安詳而熱烈,仿佛連颯颯的北風都柔和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