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夜。這本是夏天的夜晚,不知為什麼,我感覺到一絲寒冷。
是感慨吧!
看著岸邊陸續走過的樹、人、房子、古道,頗有小橋、流水、人家的感覺。
想不到我古代第一次乘船的經曆,竟是如此一番感受。淒涼、蕭殺……
古代人過得都是日落而息的生活,太陽下山後基本上很少有人點燈,那是富貴人家才能夠做的。再加上我們走的不是像秦淮河那般繁華的線路,所以一路走來,隻有星星點點的亮光,房屋落寞的孤零零地站立著,水流靜靜地流淌。
不知道房子裏的人現在在幹嘛?應該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吧,或者甜蜜的夫妻在一起睡覺,或者懷春的少女在訴說心事,又或者是待字閨中的少女在盼望情郎,還或者是垂暮老人在等待歸家的兒子媳婦……
總是幸福的,平凡就是幸福。不必經曆驚濤駭浪,跟家人在一起就是一種福氣。不需要過關斬將,跟愛人私守終身也是一種福氣。不必富貴逼人,兒孫滿堂更是一種福氣。不必相敬如冰,心心相應也是一種福氣……
想起現代的我的父母,他們是長輩們定下來的婚姻,簡單點說就是政治婚此時姻。他們都是極好的人,媽媽疼愛我,爸爸寵愛我。但是他們彼此心中,都有自己最愛的人。等到奶奶過世後,他們終於得償所願,又和自己心愛的人組成了家庭,有了小孩。
說我從來不埋恨他們是不可能的,我曾經很不了解他們為什麼不能相愛,而我也能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可是,當我看見婚禮上媽媽幸福的笑臉,我覺得這一切似乎值得。因為,那是媽媽十幾年來最燦爛的笑臉。
不禁念起馬致遠的《天淨沙·秋思》: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你在念什麼?”身後有人給我披上了一件披風,動作輕柔。
“沒什麼,想起以前學過的一首詩,”我拉拉披風,搖搖頭。
“斷腸人在天涯?你很……想念家人嗎?”
“恩,我的家人在離我很遠的地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見麵了吧!”苦笑。
“明月,你在怪我嗎?”
“恩?”疑惑地看著他。
“是我強行帶你離開南國的,”他看著別處,低聲說道。
“沒有,”明白了他的意思,釋懷一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誤會了,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他疑惑地看著我。
“其實,即使你不帶我離開南國,我也會自己離開南國。這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我淡淡地回答他。
“為什麼?”有些緊張。
我淺笑,別過頭,不想回答。要我怎麼跟他說呢?說我是個現代的靈魂,不喜歡受約束。說我是女權主義者,不能幾女共夫。說我是……哎!越想越離譜。微笑,搖頭。
“你在想什麼?”
“鳳君絕,”我喚著他的名字。
“我說過你可以叫我絕,或者君絕。但是,不要叫我的名字。”他大聲打斷我。
我無奈地翻翻眼睛,他為什麼老是這麼獨斷專橫,真受不了!自從那天他宣布我是他的後,他就一直這麼要求我。連影對我的態度,都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改往日的不理不睬,變成了“葉小姐”。
“恩……,君絕,”我艱難開口,“我給你念一首詩,好嗎?”
“好,你說什麼,我都聽,”看著他清澈明亮的眸子,我倒覺得不好意思。此時的他就像小孩。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沉默,還是沉默。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良久。
“你總是能讓我大吃一驚。”
“你過獎了。”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你?”他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歎了口氣。轉過頭來,堅定地對我說:“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告訴我你心裏的話的。”
無奈,還是無奈……他為什麼就是不能明白我的苦心呢?我是不能跟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在一起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又會像上次穿越一樣,又穿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