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當人生進行到某個時段,時間便開始倒流,每個人心中都隱藏著隱私和欲望,看著原本貧瘠的人生落下一幕幕塵埃,這就是輪回。在江怡凡的輪回中,有個人他是不能忘記的,那個人曾經在他短暫的有生之年給了他僅有的精彩,那個人,也曾在不經意間讓他原本崎嶇的人生落入了一個叫作恥辱的角落。講述一個叫‘博’的男人的‘博之戀’隻是想告訴別人他也曾那麼真實的存在過,又是多麼無奈的為他可悲的愛情放棄了人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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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2002年,大連
“小子,你他媽的拽什麼?拽?媽的,你他媽不就是個雜種!”
“讓開!”江怡凡的表情十年都沒變過,雜種?沒錯,他就是個雜種,一個女人帶著恥辱生下了他然後帶著怨恨把他拋棄,他自然是個雜種,不過可幸的是在眼前的這群人麵前他還不必覺得自己卑微,在他眼裏,他們甚至連雜種都稱不上。
“狗雜種,你說什麼?”
“大哥,看來這賤種是皮又癢了!”
真是一群可笑的人,江怡凡並沒有被他們激怒,他帶著一絲輕蔑轉過了身。
“你他媽的還想走?”
“讓開!”江怡凡毫不畏懼的直視那幾張囂張的臉。
“小子,”一隻類似於熊掌的肉團卡住了江怡凡的喉嚨,另一隻同樣類似於熊掌的肉團在他臉上用力的拍著,“你懂不懂規矩?給大哥磕磕頭吧,磕到大哥爽了就讓你走!”
“磕頭?紙錢要嗎?要不幹脆再送你副棺材?”徐夕博適時的出現了,他單手掃開架在江怡凡脖子上的那隻熊掌,另一隻手抓住江怡凡的手臂,“走吧,不是跟你說過嗎?不要跟不在一個水準上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沒有辦法碰麵也得遠遠地躲開他們,真是!”腳步被迫終止了,他摟住江怡凡的肩膀環視四周,“看來我們今天又得沾上一身的臭味了!”語音剛落,嘴角便已挨了一拳。
“哥!”江怡凡看著徐夕博嘴角的血跡。
“一樣的賤貨!”雨點般的拳頭襲了過來。
和這十年中任何一次一樣,徐夕博反身趴在了江怡凡背上,用自己的身體為他阻擋了所有可能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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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徐夕博疼的咬緊了嘴唇,“這群混蛋!”
“哥,”江怡凡放輕了手上的動作,“我們離開這裏吧!”
“怎麼?害怕了?”
“不是,”江怡凡看著冰塊一點點的化成水珠,“不想讓哥再為我受傷!”
“哥沒事,”徐夕博看著他笑了,“我們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離開?”
“可是--”
“等你上了大學我們再離開!”
“我不想上大學,哥!”
“怡凡,”徐夕博有些生氣,“別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
“哥--”
“怡凡,十三年,十三年我們都能忍,現在隻需要再忍一年,再忍一年就可以了!”
“哥,可是我真的不想再上了!”被叫作哥哥的人身上的傷讓江怡凡痛心,這樣的生活也讓他厭倦。
“不要忘記院長!”徐夕博起身走到了窗邊。
“我沒有忘記!”
“是啊,我們不該忘記院長的!”院長,那個孤兒院的院長,盡管他們的人生因為曲折而變得不幸,可那個院長一直在竭力的守護他們,像父親一樣愛著他們,直到他離開這個世界他還是把他三分之二的財產給了他們作為讓他們不必擔心眼前生活的基礎。
“哥,不上學我也可以做很多事!”
“可是你不知道院長對你抱有多大的期望嗎?還有,那群混蛋為什麼要欺負我們?不是因為他們覺得我們下賤,他們是在不平衡院長對我們的關愛!”
江怡凡低頭不再言語,這些道理他又怎麼會不懂?可要他怎麼若無其事的看著哥哥一次又一次的因為他受到連累?
“剛才的話我不希望再聽到第二次!”
“哥--”
“不是一直叫我哥嗎?做哥哥的為弟弟付出這麼一點算什麼?”
“知道了!”江怡凡終於妥協了,因為那個被他稱之為哥哥的人妥協了,那是一個能讓他放鬆警戒的人,他或許不幸,可同樣不幸的他卻給予了他所能給予的最大限度的溫暖,十多年來他一直讓他感動著,可那樣的感動現在卻也時常讓他感到恐慌,因為他對他犯了個錯,犯了個不可原諒的錯,那個錯是他不敢對他訴說的,因為也許他會因此失去這個世上唯一讓他感動的人。
門鈴響了。“去開門吧!”
“奶奶個熊!”汪海桐一進門就氣勢逼人,“狗娘養的!”
“姐,你回來了?”
“沒傷著吧?”汪海桐一把揪住江怡凡的頭發左右瞅著。
“沒有!”汪海桐的手勁一向不小,此時,被揪住頭發的江怡凡非常艱難的笑著。
“你哥還好吧?”
“回來了,哥們?”徐夕博向她揮揮手。
“奶奶個熊!奶奶個熊!”汪海桐快步走了過去,“這不整個變成豬頭了嗎?”
“stop!”徐夕博擋住她伸出的手,從小到大,他的頭發可沒被她少揪掉過,“冷靜!冷靜!”
“王八蛋!我操他媽的王八蛋!”
“奶奶個熊!”徐夕博學她的口頭禪,“我皮厚死不了,奶奶個熊!”
“奶奶個熊!”汪海桐拿起手機啪啪啪的按了下去,“奶奶個熊,黑豬,我操你奶奶個熊!沒警告過你嗎?讓你離他們遠點你當成耳旁風嗎?奶奶個熊,你等著,看我怎麼拿你這隻黑豬奶奶個熊變成燒豬!”嘟--“奶奶個熊,居然敢掛我的電話?不給點顏色他們看看看來是說不過去了!”
“奶奶個熊!”徐夕博光著的腳踢了踢她的手,“快坐下,不是跟你說過不能經常動怒嗎?本來就內分泌失調,你要再這樣會出大事的!”
“奶奶個熊!怡凡,給我倒杯水!”汪海桐一屁股坐了下去,頭上的灰色鴨舌帽狠狠地被她甩在了桌上,她是已故院長的女兒,從她的名字不難得知院長對她的一番苦心,可怎奈造化弄人,偏偏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假小子,留個板刷頭是因為怕麻煩,穿著鬆垮的男裝是因為圖個爽,院長活著的時候沒少為她操心,也沒少對她教誨,可她實在是屢教不改,“奶奶個熊”是她生氣時的口頭禪,另外她還有個獨門絕技--跆拳道,這是院長到死都不知道的事,也難怪她不敢告訴院長,要是院長知道她拿他讓她學舞蹈的錢學了跆拳道恐怕是死也不能瞑目的,孤兒院是成黨結群的,如果說經常找徐夕博和江怡凡麻煩的黑豬是男孩中的大哥大,那汪海桐絕對堪稱女孩中的大姐大,並且她的勢頭是蓋過黑豬的,盡管黑豬凶霸,但卻是不敢在她麵前抬著頭說話的,黑豬沒少吃過她的虧,不過那也是他自找的,明知道汪海桐是徐夕博他們的鐵哥們,可他偏偏又老喜歡找他們麻煩,所以從某種程度說汪海桐也是徐夕博和江怡凡的保護勢力。
“姐,給你水!”
“奶奶個熊,這該死的黑豬,這次我非扒了他的皮!”
“算了,就當我們是被瘋狗咬了,別去惹他了!”倒不是徐夕博怕黑豬,他也想狠狠地揍他,可黑豬豈是省油的燈,他能白白的吃虧?今天他們報了一箭之仇,那不出三日,恐怕江怡凡又得跟著遭殃,江怡凡還有一年就麵臨大考,他的心已經動搖了,徐夕博不想再給他什麼負擔。
“所以說嘛,一直讓你們跟我學跆拳道,瞧瞧你們,每次都隻有挨打的份!”
“哎,”徐夕博把腿擱在她的膝蓋上,“不是有你保護我麼們嗎?”
“去你的!”
“怡凡,去看書吧!”再辛苦徐夕博也想在他麵前笑著,因為他覺得他比自己活的更累。
“可是哥身上的傷怎麼辦?”
“不是有她嗎?”他抬腳踹向汪海桐的臉。
“奶奶個熊!”汪海桐一把抓住他的腳踝,“是不是皮還癢?”
“啊!啊!放手!放手!”徐夕博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一個女人的力量大到那種程度是著實讓人吃驚的。
“姐,那我去了!”
“去吧!”汪海桐豪爽的將袖子挽起,“這裏就交給我了!”
“唔!”
“喂!”汪海桐突然用手捂住了眼睛,“你幹什麼?”
“屁股上傷著了,你要隔著褲子給我上藥嗎?”
“那種地方你自己做!”
“我屁股上長著眼睛嗎?”
“臭小子,我可是個女人!”汪海桐的臉紅了。
“哇,還會臉紅?”徐夕博不以為然,“什麼女人?咱們是哥們,小時侯都一起洗過澡呢!”
“小--小時侯,”汪海桐死閉著眼睛不肯睜開,“小時侯能和現在一樣嗎?”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聽到拉鏈拉上的聲音汪海桐這才睜開了眼睛,“真當我不是女人了?”她抱怨。
“什麼時候變成女人的?讓我瞧瞧!”徐夕博把頭探向她的領口。
“死小子,”汪海桐用手按住領口擺下了臉,“你別過份!”
“開玩笑嘛,再說你有什麼可看的?”
“奶奶個熊!”
“不說了,不說了!”見她要動怒徐夕博趕緊打住,真惹火了她他可擔當不起。
“轉過去!”
“知道了!”
“咬緊牙關!”
“等等,”聽到她撕膠布的尖銳聲音徐夕博趕忙轉過身,“輕一點知道嗎?”要是不提醒她他真怕他會把他的骨頭都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