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院子裏的小草從殘雪裏冒出嫩綠的芽。暖風拂過,我愜意地伸展雙臂,長長地舒一口氣。
蓮若,去把那個石鎖搬過來。他指著院子的角落。
我費力地抓著石鎖,拖到他麵前,氣喘籲籲,這可真重。
他微微一笑,用手指一勾,石鎖已經乖乖地在他手上了。
我愣在原地。
一個劍客,如果抓不牢自己的劍,那麼他就會丟掉自己的命。什麼時候你能提動石鎖,我再讓你提劍。
他轉過頭,不再看我。神色凝重,望著遠方。黑色的長袍灌滿了風,眼中蓄著模糊的惆悵。一晃幾年。
勇士舞劍兮
醉不歸
壯誌斥天地
莫不知
雙殉天涯勿相忘
莫不知
龍行與鳳鳴
盍珀子虛再難得
嘭。
我正在燈下做女紅,聽到歌聲跑到院子裏,看他倒在門口。手中的酒壺翻在地上,撒了一地。
又喝醉了。算算日子,又是這一天。每年都是這一天,叔叔必爛醉如泥回來,隻是今年,似乎醉得不輕。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天下,天下與我何幹。他緊鎖眉頭,死死地握著我的手,掌心冰涼。忽然他反手緊緊地扣住我的手腕,迷蒙地看著我,在我耳邊小聲地呢喃,清蓮。他的氣息包裹著我,越來越近。燈影憧憧中,我閉上眼。溫熱的吻落在我的唇上,試探地,猶疑地,輾轉地吮。我落下淚來。他緊緊地抱著我,似是怕我要逃一般,漸漸地就安定了下來,睡了過去。
我拿著扇子撲打著蚊子,看他熟睡得像個孩子,臉上平靜如水,消盡了風塵滄桑。他抓著我的手,均勻的鼻息熱熱地在我指間縈繞。我望著窗外的夜空,北鬥七星異常明亮。傳說中每個人都曾是天上的一顆星,那我是哪一顆,叔叔又是哪一顆呢?叔叔所珍惜的那一顆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