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又似乳白色的薄霧籠罩著寂寥的塔宮。塔宮位於六界極寒之無間浮陸上,與其它浮陸相離甚遠。
望著那皎潔月光,宮傾意圖擾亂陌驀然唇角勾起,冰霜般的眼眸中竟浮現一絲柔魅。
她身著一襲幽紫色曳地紗裙,裙下方映著幾朵清雅的純藍色彼岸花。此時,正跪坐於地,轉而淡淡收回視線,輕閉雙眸,素手緩緩地揭開淡紫色麵紗,複而又極慢極慢地睜開眼睛,仿佛閉目睜眼之間,已是一生。她又微微傾身,在溪水水麵上借著皎白月光看著自己那張布滿百千傷痕,容顏盡毀的臉。
恍惚間,往事如昨,縈繞不休。
一百多年前,她還是九天之上的仙姬,與師兄同為上仙。離仙界下一任爭選仙尊比試還有幾月,師兄正在閉關之際,魔界魔尊魑絡竟率領魔兵來犯,意圖擾亂仙門。奇怪的是,仙界近些時日防守十分嚴密,魔族不可能如此輕易且不為察覺地攻上仙界,除非仙門弟子中有魔族奸細。
魔族攻上仙界大殿時,各大門派還未趕來,宮傾陌最先察覺,就近調了浮生派一千仙門弟子共同禦敵。仙魔兩方皆損傷慘重。
很快,更多的魔兵來勢洶洶,而仙門弟子已傷亡慘重。隻剩下約三百弟子了。若是再這樣下去,魔族很快便可以通過大殿流竄到仙界各處,荼毒無窮。
一定要拖住時間,現在眾仙應該已經收到墨鸞的消息了,隻是趕過來至少需要半日。在此之前必不能若放任魔族擴散。待到眾仙到齊了,再合力剿滅魔兵,以絕潛伏的隱患。
忽然,宮傾陌似是想到了什麼,絕冷的臉上閃過一絲堅定。以己為餌,以血為引。
魑絡驚訝:“血引?”
血引,本是上古禁咒。因為若要施行,需以大量的血為引,並且以己身為餌,殘酷至極。宮傾陌便是以餘下三百弟子的血為代價,鑄成血引,再加上她的術法強大,魔族竟一時無法突破。
此時各大門派匆忙趕來,卻是一個個目瞪口呆。
“仙姬,原來,仙界混入的奸細竟然是你……”卷軸仙人一臉的痛心疾首。
“宮傾陌,你勾結魔族,殺害仙門一千弟子,仙界從此再無你容身之處……”
“噗……”宮傾陌因為消耗過多仙力,又聽到各派的說辭,禁不住吐出一口鮮血。怎麼會這樣?她覺得哪兒不對,卻是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來。
醒來後便已被綁於誅仙柱上,臉上冰刀劃過般的痛。
“宮傾陌,你本死不足惜,不過,太便宜你了,浮生派一千仙門弟子你就還一千劍。”
“宮傾陌,如今在你的臉上留著一千道傷痕,你可還能顏傾六界?哈哈哈……”惡毒至極的語氣,自然是恨她入骨的千雪雲漫仙子。
她現在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意識也逐漸模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隻是保護仙界,而已。回應她的,隻有臉上接連的痛楚。她想,她快要死了,竟再次昏了過去。
“啊~”怎麼會這麼痛?好像是烈火焚燒了千萬年般,焚燒了一切……
再次清醒過來,忽而又感受到一個溫暖安心的懷抱,是師兄燁煌。他在幫她療傷,她,終是落下了一滴清淚。
“各位仙友,師妹必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其中定有隱情。”燁煌冷聲說道:“你們還未查清真相就妄下定論,濫用刑罰,若是事情另有蹊蹺,那麼,我燁煌決不會放過你們。”怒意溢滿了他的全身,竟微微有些顫抖。
“如今眾仙親眼所見,上仙若執意袒護,便是對逝去仙友們的侮辱……”
“背叛仙門,殘害仙友,其罪當誅,死不足惜……”雲衣仙子頗有些憤恨惡毒地道,眼中含著太多的嫉妒。
“師兄……”宮傾陌聲音微弱地喊道。
“你現在已經重傷,不要說話,師兄相信你。”燁煌絕美脫俗的臉上又浮現擔心與怒氣:“你是瘋了麼?師父說過血引是極隱秘的禁術,如果來不及停止,你也會魂飛魄散的。”
“燁煌,”雲衣仙子不依不饒地道:“我們親眼目睹她殺了那麼多仙門弟子,今日她必須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