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斂起失意的傷感,我們在午後又開始前行,我繼續踩著他的腳印前行,濃烈的陽光灑在身上,行走依舊吃力,雖然還是默默無語,卻感覺沒有那麼生分了,隻是我心裏有些擔心,等他回到了大漠北方的王庭,他是否能夠承受那突如其來的變故?轉念,又覺得自己可笑,真可謂是為古人擔憂,他不僅承受得了,還做出了驚天動地的事情。
放棄了擔憂、放棄了思考,我卻越走越疲憊,機械地補充著食物、水,隻是沒有休息。
天又黑了,我們終於停止了行走,又沒有找到可以燃燒的東西,看來又將是個寒冷的夜晚,真不知道沙漠的晚上為什麼會這麼冷,鼻尖越來越冷。
他給了我幾塊肉幹,就在我身邊坐下,從寬大的衣袖裏取出一個精巧的木管,放在嘴邊,吹出一曲幽暗悲涼的調,流水一般漫過耳際。
“這就是胡笳嗎?”我問,
他點頭。
我嚐不出那是什麼肉,隻覺奇硬無比,嘴裏像在嚼木頭,連牙根都發酸了,它也幾乎不曾軟化,隻能草草囫圇吞下。
飄來的音樂有沙漠夜晚平靜安寧的特殊情調,和這裏的黑暗、星光及寂寞的沙漠渾成一體。我靜靜聽著,天上有一顆星正好垂直懸掛在我的上空,我模糊地想它會不會掉下來,掉下來又會不會壓到自己,於是裹緊氈毯,閉上眼,躺了下來。
突然,音樂的聲音止了,我突然張開眼,一大堆星星就展現眼前天上,沙地很硬,身體不太聽使喚,空氣又冷又幹,每一次呼吸都帶來一陣刺痛。幹渴的痛苦現在換成了饑餓,胃裏隱隱紐絞著疼。身上更冷了,我盡量咬緊牙,還是克製不住齒關打顫的細微聲響,身體不自覺地又向他那邊挨了挨。
“很冷?”黑暗中,耳邊響起了低沉的問話,同樣不含溫度。
我轉頭看見他炯炯的眸光:“你還不睡嗎?”
他低聲嗤笑了一下:“在這段沙漠裏,不比前兩天的,即使睡覺也要睜著一隻眼睛的。”
“過來。”他掀開毯子,向我張開手臂。
我聽見了,卻聽不出他的用心。隻遲疑了一下,他的聲音立刻冷下來,“我可不想讓我的人質凍死。”聲音很冷,行為很熱。
我乖乖將身體移進他懷裏,毯子又裹緊了,體溫交換著取暖,身邊有強烈的男人的氣息,我的臉一定發紅了,卻莫名的覺得心安、寧定平和,漸漸地合了眼睛,在沙漠裏睡了第一個安穩、溫暖的覺。
醒來時,太陽已躍起在沙丘之上。雖然睡了個好覺,可是腿腳依舊酸痛,行走成了煎熬……
就這樣,漫長的兩天過去了,水囊裏的水已經沒有了,而預期的水源還沒有到達。從他緊鎖的眉頭,我感到一絲憂心,但我沒有詢問,也許是春天頻繁的沙暴掩蓋了水源,但我相信,憑借色勒莫它們還是能夠找到水的。
隻是,我對自己體力的信心恐怕要比沙漠裏的雨水還要少。沙漠上的夕照,拖著我長長的身影,四肢已經麻木不聽使喚,嘴唇幹裂得一塊一塊的脫皮,一碰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