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初遇,公子一襲白衫,靜靜而立,手執折扇,翩翩而笑,道:“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姑娘這般容貌,怎麼也不帶個會功夫的小侍。”彼時,她被惡霸糾纏,幸得他相救。
由他相邀,他們走過漫天飛舞的桃花,他們猜過燈謎,放過河燈,看過夕陽。那時,他臉紅的看著她,他說,他喜歡她,他說,他會娶她。
她以為,那是愛情,她以為,那是諾言,她以為她可以的,可以擺脫這一切,可惜,戲子無情,又怎麼奢望有情。
十五歲的年紀,正如花般,隻是她這朵花生在汙濁的黑暗裏,他以為,他是光明,他是救贖,卻忘了,沒有清白,沒有浩然身世,除了一張漂亮的臉袋,她還有什麼,哪一個人會喜歡這樣的她,誰會娶她,這樣的她,除了被利用,還有什麼價值。
所有的夢都毀了,她們這些人在他們眼裏,恐怕隻是這了。
“姑娘,媽媽說今天你不用去接客了,今日有貴客要來,指明點你呢,姑娘可要好好伺候爺們,那些人,咱們迎香樓可是惹不起的。”似是警告,又似是羨慕。隻不過,她寧願不要羨慕,如果可以拿這如花的麵貌換重來一生,這也是值的。隻可惜,從她來那一天,一切就已注定。
見傾若不回話,這位迎香樓老鴇身邊的婢女悻悻離去,留下一句:“好好打扮啊。”
細細描眉,慢慢添裝,看著銅鏡裏燦若桃花的女子,一陣陣心寒,她已經無力埋怨這世間的不公了。
婢女挑起粉色的輕紗,高喊一聲:“傾若姑娘來了。”
邁著細細的碎步,光著腳丫走在布滿毯子的房間裏,足上的金玲隨著走動叮叮作響,走上前,俯身行禮,抬起頭,眼簾輕起,刹那,天地失色。
若非傾若那般絕色,也不會有人使計讓傾若她爹迷上賭博,把家產輸了個精光,然後欠了一屁股債,被追債的人堵在家裏,不還錢就傷人,傾若無奈隻有賣身青樓替她爹還賭債,隻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原本十年後傾若就可以自己贖身了,隻是,她爹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怎麼也填不滿,就好像是一個噩夢,夢醒,驚覺,是真的。
“二哥,你在哪找來的絕色啊,哇,可真漂亮。”
“偶遇。”就算隻聽過一天他的聲音,她也記住了,原來是他啊,淒淒一笑,原來他早已知道她的身份,那為什麼還要許那麼美的誓言,她會,當真的啊,也是,她還要奢求什麼,戲子,隻適合逢場作戲,未來妻子,怎麼可能是她呢,就算她家沒有衰敗,她沒有進入青樓,她的身份也是不配的,他們身上的衣料,是愛尚閣的最新款,一件衣服夠普通百姓吃一年的了,這就是現實。她早已經被老鴇訓練,練得一副識人的眼,他們,不是普通人。與她,注定有距離。
“哥,那我不客氣了。”摩拳擦掌,早已是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