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舅媽也走了出來,對初心說道:“就是,心兒你讀書讀傻了,哪有不住新房住泥巴屋的,快快,別瞎說了,快進屋坐,中午留這裏吃飯。”
初心卻仿佛沒有聽見,臉上的神情更加堅持,鐵疙瘩一般,對他們兩個道:“你不叫挖土機走,我今天就一直站在這裏!”
聽到初心這麼說,舅媽的臉沉了下來,仿佛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的天空,舅舅臉上也很不好看。
初心惡狠狠地說道:“就算你是外婆的親生兒子,但我告訴你,這房子是屬於外婆的,你,我媽,還有大舅,我姑,誰都沒有權利拆除,如果你執意要拆除,我一定會幫外婆討個公道!”
小舅臉色更加難看了,黑壓壓的,如同鍋底。
空氣仿佛凝固了,四周開始響徹刀槍劍影的聲音。
看到他們僵持,鄭子吟隻好當和事佬,對初心小舅說道:“我看一會也要吃中飯了,你先叫司機休息吧,一會我們再從長計議這件事情,初心也說得沒錯,老人的房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不是你說拆就拆的。”
小舅聽到鄭子吟這麼說,雖然生氣,卻給鄭子吟麵子,隻好讓了一步,叫挖土機司機先去吃飯去了,初心才鬆了一口氣,看到司機走了,她才以飛快的速度進屋去尋找外婆。
外婆躺在床上,瘦弱蒼老得如同一個紙片人,被一床大棉被壓在身上,幾乎看不見。初心如同一隻小鳥飛快地撲上前去,含著淚叫:“外婆——”她真害怕這一次跟上世的決別一樣,撲上前去叫外婆,外婆卻再也聽不到她的呼喚,再也醒不過來。
對不起,外婆,我來遲了,你過得那麼傷心難過,我卻一直在忽視你。
愧疚啊愧疚,罪惡感如同烈火灼燒著她的心。
初心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紛紛落下。
所幸,外婆聽到她的聲音,驚喜地睜開眼睛,看到是初心,立馬掙紮著要坐起來,對她無限歡喜地說道:“心心回來了,心心回來了!”她粗糙溫暖的大手撫摸著她被淚水打濕的臉頰,喃喃地說道:“心心瘦了,心心瘦了,孩子,你在上海過得好不好?”
外婆仍舊一如繼往地慈愛,隻是比起上次見到,外婆瘦了許多,老了許多,整個人如同縮了水,變得幹扁,仿佛秋天曬掉了水份的幹菜葉子。
初心擦幹眼淚,握著外婆的手,才發現她的左手腫脹著,大麵積的皮膚變成了紫色,垂在身體一側,如同中了毒,初心痛苦地拉著外婆斷了的左手看著。
越看越痛苦,越看越火。
這時舅媽送茶進來,把茶杯遞到初心麵前,熱情如火地招呼她喝茶,怒火讓初心騰地站了起來,打翻了茶杯,茶杯落到地上,“啪”的一聲,應聲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