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揚微斂眉,此刻他已不知該說什麼。
方欣然倒是一笑,她熟悉他的一切。對方臉上的漠然早已印證了她的猜測,也不拐彎抹角的說:“是Molise送我的。”我選的位置,話隻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吞進了肚子。
Molise?徐墨離。蘇揚想,的確很合情理。方欣然的父母在她去留學美國後不到一年,也跟著移民到國外了。在S市,她也僅僅隻剩下徐墨離和自己兩個熟人。
熟人,確切的說,他和方欣然應該是熟悉的陌生人。
靜默片刻,方欣然悄悄的打量他的表情,然後說:“蘇,這些年你就沒有想過我在美國過得好不好嗎?”
蘇揚背一挺,目光輕微一閃,說:“你過得很好,不是嗎?”
方欣然搖搖頭,“不,我過得一點也不好。”
她說:“蘇,六年,2192天,52608小時,3156480分鍾,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以為離開你,會得到我想要的。可到了那裏我才知道沒有你,我根本就沒有快樂。我自欺欺人,在那個我感受不到一絲溫暖的地方。蘇,我很想你。”
原來他們分開了這麼久。
方欣然側著頭看他,卻是一怔,蘇揚的眼神湧著很多複雜的東西,她看不穿。失落的將視線放回天際,橙黃色的雲彩帶著無限的傷感,正如她此刻的心。
“是嗎?”她的話明顯讓蘇揚一愣,放在褲兜裏的右手已悄然握成拳,嘴角微微向上抽。
“也許,這麼多年你一直不願記起我。可我一直想念你,大洋彼岸的生活,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令人神往。”
她聲音悠揚,聽起來滿是憂傷。如果是六年前,也許蘇揚會摟著她,讓她依偎在自己寬大的懷抱裏。為她拂去不該屬於她的悲傷。
可是時光荏苒,就好像有人狠狠的給了你一巴掌,然後再抱著你說,我打你是因為我愛你。蘇揚心裏隱藏許久的情緒,稍稍挑上心頭。他苦笑:“所以,你認為當年你的離開,都是你現在不願意見到的。是嗎?”
她不假思索的點頭,再點頭。
有些人,明明已經在別人的心口上插上一刀,硬是不肯離去。仿若一定要看見那傷口處留下鮮紅的血液,蘇揚覺得方欣然就是這樣的人。
他皺著眉,不再言語。
蘇揚的太過安靜,換來的是方欣然的不安。她的手輕輕的敷在他放在陽台上的左手,手指滑進他的手心,微微收緊。對上他俊逸的臉龐,誠心道歉:“對不起,我醒悟的太晚,折磨了你太久。”
蘇揚沒動,修長的手一直被她握著,聽著她徐徐的道:“蘇,我知道這些年,你過得也不好。Molise都和我說了,你和何淺淺的婚姻沒有愛情。”
“愛情?你知道愛情是什麼?”蘇揚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那麼滄桑無力。
“你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認為,婚姻不是責任,愛情應該是被需要的。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們的誓言,深深刻在她的心底。
“嗬嗬,我都忘了。欣然,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你知道嗎?”蘇揚終是忍不住抽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後。
方欣然看著自己空蕩蕩還有餘溫的手心,冷笑著說:“你還是在指責我的離去。”愛情是自私的,她也是自私的,可是她是愛他的。
繼而又問道:“蘇揚,你愛她嗎?”
蘇揚承認此刻他回答不出,何淺淺於他而言,很重要。卻不知能不能稱得上是愛,愛情離他太久,以至於他已經不知道愛的定性。
“那你愛我嗎?”見他沒回答,方欣然又追問。
她不記得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這樣一段對話:
男人問女人:你愛他嗎?
女人痛苦的回答:最起碼他是值得我愛的男人。
男人笑著說:可除了我,你再也不會愛上別的男人了。
此刻,方欣然覺得自己似乎就是那個女人,除了蘇揚,再也不會愛上別的男人了。她在等,等他的回答。許多年前,他牽著她的手走在校園裏,聽著他在耳邊說著‘我愛你’,一遍,兩遍,無限循環下去。
最後,她聽見他說:“我曾經愛過你。”
“但我的愛,已經沉澱在你離開的那個夏天,隨著你的飛機一去不複返。”
他說著,語氣裏沒有絲絲憂傷。
她聽著,內心裏卻一直在思忖。
那個夏天?飛機?
方欣然對他的話有些不解,想了一會兒,她的臉煞白的嚇人,顫顫巍巍的問他:“你去機場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