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不是像其他的雙生子那樣,活出了一個人。他們自幼便分離,一個活在明處,一個活在暗處。
京城之中有一個靖親王府,江湖之中有一個名望的大家族,夜家。
夜霖,是靖親王世子。夜容,是夜家的小少主。
十二歲以前,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切都分明的條理清晰,但是這一切都從他們十二歲的那年,全都變了。
靖王府慘遭滅門,靖王府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無一生還。
夜容記得,當時連皇上都動了怒,想要徹查卻沒發現一絲破綻和線索。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所有人都已經回不來了。
身在夜家更是憤怒無比,為了靖親王府將來的生死存亡。
夜家決定將本是夜家的小少主送進京城去,代替將早已找不到屍首的夜霖。夜容當時已經崩潰了,親人慘遭滅門,他父親母親,他的祖父祖母,他的哥哥,他的家……
全都沒了。
當他打開靖親王府大門的那一刹那,他聞到了那股子連雪都無法祛除的木焦味撲鼻而來,他看到那院子裏雜亂無章,原本茂盛的大樹都隻剩下了孤獨的樹枝。地上泛泛都是家人的血液。那一刻他才知道,冬季的雪根本無法掩蓋心裏的淒涼。那一瞬間,他才知道,冬天的風竟然如此的冷。他那紅的似野獸一般的眼眸,他不經意流出的眼淚縱橫在臉上,渾身上下似乎能感覺到毛孔都在顫抖,那一刻他幾近瘋狂了起來飛奔進院子,去書房去院子,他想去找那幾個記憶中對她最好的人,哪怕是身影。
他跑遍的整個靖親王府,都沒有找到一點生靈的痕跡,他開始慌了,慌亂到他忘記一場大火,燃燒了所有的靈魂。
雪花的飄落從未向此時這般準確過,揮揮灑灑,飄落已至。
他站在那棵無比熟悉的大樹旁,雙膝跪地,眼神空洞,還有些迷離,“爹,娘……”
他久久不能從這悲鳴又激動地心情中平靜下來,猛的大聲悲憤,“爹!娘!”
夜容跪在地上跪了很久,久到他忘記了還在飄零的大雪,忘記了寒夜裏冬風的刺骨,忘記了悲鳴的哀嚎,沉睡在雪地裏。
等到夜容平靜下來後,他的樣子像是一瞬間長大了許多。他下定決心複仇,卻萬萬沒有料到無意之間竟中了多種慢性毒藥。
後來他查到了一絲線索。順著往下查,竟然發現了那背後之人。
夜容發誓,他勢必要將這萬古罪人,砍下一百零八刀,萬劫不複生死!
他並沒有說她順著線索查到的人是誰。楚錦香也不會多問。
很顯然,這下毒之人就是害他滅了滿門之人。
而他已經知道了這人是誰。
楚錦香聽著夜容一字一句的陳述,看著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楚錦香的心揪了一下,他當時,一定很難過吧……
夜容看著楚錦香,硬生生的撤出了一抹笑。
楚錦香咬了咬下唇瓣,看著夜容說道,“夜容,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將你醫治好,若是集齊了藥材又按照著我的方法醫治下去,也就隻有六成的把握將你醫治好。”
“若是沒有醫治好你也和從前一樣隻有幾年可活,還有一種情況,就是……”
楚錦香說了一半的話突然停住了,夜容談起頭看著她,他曾經聽過太多句的沒辦法,這是她第一次有人說有一些把握醫治的他的腿,他不在意其他的。
夜容示意她繼續說。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全身的毒已經解了,再也沒有性命之憂,但是你的腿就廢了。”
夜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那豈不是再也拿不起劍了?
時間仿佛停止了,無論是楚錦香還是夜容兩人都沒有說話,因為這是一個重大的決定。
夜容閉上眼睛思考,沒了腿他複仇就不是那麼順暢,但是沒了命他連仇都報不了。
答案顯而易見就在眼前,但是夜容卻遲遲沒有定下決心。
算了,反正就剩下這麼幾年,又何必在意那些呢。
夜容睜開眼,格外認真的對著楚錦香道,“你……你就治你的吧,我會配合的,若是我死了,你也不必自責難受。”
楚錦香一笑,“就算我醫術不佳,你也不會死在我手上的。放心好了,你既然是我的病人,那麼我也會對你負責,我會盡最大的努力的。”
夜容點了點頭,“謝謝你,錦香……”
楚錦香心頭一顫,眼神突然慌亂了起來,四處躲閃,但是轉過去的那一刹那,唇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