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被他這一聲冰冷的喝問問得有點懵。
怎麼,她這次的扮相就這麼沒有識別度嗎,才不過一宿沒見,竟就認不出她來了?
半夏正要開口,卻見鳳宸的眼神忽然從她的臉下移到了她的胸上,竟然露出一絲恍然大悟之色,道:“原來是你。”
好吧,他沒記住她的人,倒是記住了她的胸。
她果然是太久沒有和他在一起了,竟不知他也有如此好色的一麵。
不過,鄙視歸鄙視,該有的禮儀還是不能少,半夏悶著頭衝他拂了拂身,道:“奴婢多有冒失,衝撞了聖駕,罪該萬死。”
雖然她的語氣聽起來實在沒什麼誠意,但到底也是道歉了,鳳宸看了看她,臉上的神情一時有些似笑非笑,片刻後,才道:“你這是——要上哪兒?”
半夏本以為他會直接放行,怎麼竟然還跟她聊上了?
不會真的因為她胸大,就想跟她搭訕吧?
雖然這胸是假的,但是視覺效果還是很逼真的。
半夏忙下意識的掩了掩衣襟,往後退開了些,道:“奴婢正要前往德妃娘娘宮裏,去取公主落在那裏的衣物。”
“嗯。”鳳宸輕聲嗯了聲,算是應答,目光打量著她的舉動,一時間,唇角溢出一聲輕不可聞的諷笑。
“你就打算這麼去德妃宮裏?”
“不然呢?”半夏疑惑著,道:“莫非,要先向您請一道口諭?”
鳳宸聞言,唇角的笑更深了些,道:“那倒不用了,那,你便去吧。”
說完,竟不等她告退,先一步向寢宮內走去。
怎麼覺得他似乎話裏有話,怪怪的?
難不成,是指她獨自去德妃寢宮還能有什麼凶險不成?
半夏納悶著,卻也沒有再多想,繼續往前走。
這一路行來,撞見不少宮女太監,每個人看她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似是極力在忍著笑一般。
不過,大概礙於她現在是公主奶娘的身份,這些人還是恭敬的主動向她行著禮。
半夏隱約便覺出了不對,待行至湖邊時,忙往水中照了照。
果然,她好好的一張臉竟然被墨漬畫了好大兩個圈,整個人看起來既有些驚悚,又有些滑稽。
她這才赫然想起剛剛驚醒的時候,瞥見的那一抹黑影。
以往,小野最愛用這一招捉弄那些伺候她的丫環們,曾被她勒令改正過。
想不到,來到這皇宮,竟然又重拾惡習,還對她老娘下手。
半夏終於明白剛才鳳宸看她時的神情會那麼奇怪了。
想到自己竟以為他是對她起了色心,頓時便覺得好一陣懊惱。
就著湖水,她忙洗淨了臉上的墨漬,這才繼續去往德妃處。
聽聞是她來了,德妃宮裏的人倒並未刻意刁難,命人將她迎了進去。
進到內殿,便見陸霜霜一身華衣麗服坐在軟榻裏,整個人比她在丹州時看到的還要光鮮亮麗。
然而,在她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笑容,甚至,連那雙顧盼生輝的美眸之中也隱隱泛著紅絲,寫滿了憂傷。
“是皇上命你來的嗎?”她頭也不抬,隻淡淡問著,聲音不悲不喜,有些空洞。
半夏不禁垂了垂眸子,道:“是的。”
像是被人當胸插了一劍一般,陸霜霜身子一顫,整個人往椅子裏垮了下來,道:“他當真便這麼絕情嗎?一點機會也不肯再留給我。”
半夏沒有想到這件事對她的影響竟如此之深,不由得勸道:“娘娘還年輕,將來可以孕育自己的孩子,又何必為別人的孩子傷心?”
“自己的孩子?”陸霜霜失神的重複著,繼續有些諷刺的冷笑開來,好一會,才對身旁的侍女道:“把東西都給她吧,人回不來了,留著也沒用。”
侍女臉上隱約有些擔憂,又不便在外人麵前多說什麼,隻得應著,去內間將整理好的包袱拿了出來。
“這些都是公主喜歡的玩物。”侍女將重重的一包交到她手裏,又道:“公主的衣服太多了,一會自有人親自送到潛雲殿去。”
說著,低聲一歎,道:“都是娘娘為公主特意添置的,好多都還沒有穿過。”
看她這般用心,卻不知有幾分是出自真心喜歡那個孩子,又有幾分是為了隴絡人心?
半夏覺得自己的心也漸漸變得不單純了,在這個時候想到的竟然是揣度人心。
“時候不早了,奴婢先回去複命了,娘娘保重鳳體。”這整個寢殿的氣氛都有些壓抑,半夏隻想盡快離開這裏。
“等一等。”陸霜霜突然叫住了她。
半夏腳步一滯,不禁有些奇怪她還有什麼事。
卻見陸霜霜自椅子裏站了起來,走向她,從自己腕上擼下來一隻透體瑩潤的玉鐲,捉過了她的手,不由分說的套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