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央一歎(1 / 2)

時值初春時節,當陌上的落葉隨風飄入渭水,流經長安的時候,帝都已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中,各個閭裏街坊升起的萬家燈火把長安城映照得儼如一座不夜城。林立在各條街道上的酒樓食肆仍是人聲鼎沸,那些客棧、賭場、樂坊、青樓也都熱鬧非常,一派繁華氣象,渾然不覺得現今已是王氏代漢而立的始建國初年。真是閭裏燈花車走馬,不知皇朝換人家。

長樂宮西畔的未央宮裏,宮女和宦官們正默默穿梭與宣室殿的前宮和後閣,井然有序的伺候著皇家的晚宴。忽聽一人指著朱樓碧瓦的殿頂小聲道:咦,那是什麼?

眾人朝著那宮女所指的方向細細一看,隻見高十丈的殿頂上隱隱卓卓好似有個影子一動不動,,等眾人看清確是一個活人後頓時大驚,高呼道:“有刺客,有刺客,保護皇上。”

數息功夫,宮裏的上千精銳禁衛已經把宣室殿圍得層層疊疊,如同鐵桶一般,殿外的廣場四周密密麻麻布滿了弓射手,隻等著一聲令下,把刺客萬箭穿心。

此時王莽手下的心腹大將,有新朝三巨頭之稱的太師王舜、太保王邑、司空王尋以及十八鐵衛等一眾高手幾個起落,躍上殿頂,離刺客十丈距離分東南西北站定,布下天羅地網把這不速之客團團圍住,封死了所有去路,而這神秘人似乎全然不覺,仍然仰頭望著懸掛中天的明月。

王舜但見陣勢已成,敵人插翅難飛,便把這神秘人細細打量一番:此人年歲大約五十上下,修長身材,相貌古拙,雙手負後,手持一把長約四尺的寶劍,一襲青衫隨風輕搖,隱有乘雲而去之勢。心下不敢大意,沉聲喝道:“好膽,竟敢夜闖禁宮,報上名來。”

那人依舊毫無反應,王舜便打了個手勢,身後躍出三名鐵衛,展開刀式,分三路向那人急攻而去。隻見殿頂勁風四起,三把長刀在月光下化作三道電芒,轉瞬攻至神秘人十步之內。一人攻左,一人襲右,居中一人當空躍起,雙手持刀,力劈而下,以出刀的時機來看,便知三名鐵衛精通合擊之術,眼看著就要把神秘人斬與刀下。

就在這退無可退之地,避無可避之時,卻見這神秘人手中紫芒一閃,殿頂眾人隻聽見‘鐺’的一聲脆響,三名鐵衛同時如遭電擊,直覺一股無可抗拒之力湧來,如狂風暴雨般把三人卷出三丈之遙才止住勢子,再也爬不起來,三人均是嘴角帶血,看樣子已無複戰之力。

殿上眾人無不是大驚失色,要知道十八鐵衛絕非浪得虛名,不但個個身具絕學,而且精通合擊之術,就算在江湖上來說也都是一流高手,當年長安以北有馬賊為亂,大權在握的王莽為了不驚擾京都治安,曾經暗行禦旨,剿滅以疤臉太歲趙開山為首的三百馬賊,派出四名鐵衛,尋上馬賊據點,入夜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盡斃趙開山等幾名頭目,連數百黨羽也都死傷大半,有那僥幸未死的數人,此後也因群龍無首而銷聲匿跡。至此十八鐵衛這個稱號在江湖上無人不曉。此時竟然被敵人一招擊退,莫說眾鐵衛不明就裏,連三巨頭也沒看清敵人是如何出手的。

實在太快了,快到令人難以置信。一劍幾乎同時擊中三名鐵衛,並且隻發出一聲脆響,這是什麼樣的速度?三巨頭心裏均是驚駭莫名。王舜壓下內心的震驚,臉上陰晴不定,腦中極力思索敵人的來曆,回想方才劍身的紫芒,忽然心中一動,憶起五十年前中原武林有一位名滿天下的道家大宗師,此人在五十年前就因進修天道而避塵絕世,隱退江湖。一身修為功參造化,已達武道致境,手中一把無為劍在當年已無敵手,乃當時天下公認的絕代大宗師。相傳此人運功時劍身能發出一種匪夷所思的紫色玄光,玄奧之極,而那位大宗師又是漢武帝時期的人物,如果仍然在世的話怕不有百歲之齡,眼前這個人怎麼看也隻有四五十歲,又為何夜闖禁宮?王舜百思不解,轉念一想那些道家煉氣高深者素有長生不老,歲月無添之法門,遂探問道:閣下可是無為劍黃升?

此時夜空中疏雲橫移,月色搖光,廣場上數百禁軍嚴陣以待,殿頂上諸人都靜待回音,偌大個未央宮竟然不聞一聲雜音。禁衛軍確是訓練有素。忽聞神秘人一聲歎息,有如晨鍾暮鼓,響徹眾人耳際,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萬分詭異。他終於動了,也不見他如何動靜,雙手仍然負後,就這樣飄然而下,往廣場中飛去,當月光下的身影懸在空中時,眾人都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滯,所有事物處於靜止的狀態,那神秘人好像一直就漂浮於虛空中,從未動過,他隻是這虛空中的一部分,從來如是。而當眾人醒悟到這非夢亦非畫時,下一刻他已經飛臨廣場中央,那種突破時間與空間的感覺讓眾人心中泛起一種玄之又玄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