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清高,猶如夜地帝子,高傲於閃爍群星,顯的獨步驕傲。人們常說圓月最易惹人感傷,可此時月非全圓西邊缺了一角,這樣一彎殘月也著實看得惆悵尤濃……
回到雅苑,依著幾案,托著腮,獨自斟酒賞起月來。
晚風一吹,借著微醺的醉意,情不自禁想起一首很是傷感的詩:“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露濕琅玕影,閑階小立倍荒涼……還剩舊時月色在瀟湘”
這詩似乎很符合此時的心境,吟著吟著,眼淚竟不自覺掉下來,落在朱紅漆麵上化成一灘透明。
今日的宴會我終究還是尋了借口逃脫。
總是告訴自己過去的都過去了,該放下了。覺得這一年時間,已然將烯想的灑脫了。可今日所景,親眼目睹他與其它女子恩愛,心還是那般酸疼,終究是許過婚約自小親昵在一處的,說灑脫就能徹底灑脫麼?還是高估了自己。
自嘲地輕笑一陣,順手拾起酒杯又是一口。
“你不是說頭暈要休息麼?怎麼頭不暈了?”一聲清悠自身後傳來。
我眯著醉眼望過去,蘇玉斜著身靠在門框邊,恍恍惚惚似一團紫雲。
此時我隻當自己還是個相府小姐,望著門口的一團紫雲,舉起握著我酒杯扔過去,“本小姐的事,不要你管!”說完又要灌下一口,舉到嘴邊的手卻被攔下。
“你喝醉了!”,那團紫雲搶下我的酒杯,灌進自己喉嚨裏,“卻是壺好酒!”,一杯飲完似乎並不盡興,又端起酒壺仰頭灌下,幾口下去瓷壺便少了大半。
我忙搶下,皺著眉頭,“做什麼搶我的酒吃!你有那麼多錢,自己去買!到來欺負我……我還不夠可憐的麼”說著說著不自禁抽噎。
蘇玉顯然有些驚愕,愣了一陣,神色從未見過的溫潤,伸出手攬過我,替我拭去眼角淚珠,“是我錯了,別哭了……”
依偎在他懷裏,醉意越發濃鬱,昏昏沉沉竟有些睡意,迷迷糊糊,說著,“蘇玉,我告訴你……站在烯身邊的女人,本該是我,是我……是藍黎!不是什麼歐陽什麼顏”,我混混頓了頓,不覺眼淚打起轉,“若是爹爹不去出征,一切都該是好好的……他不去,就不會被修國捉去……好好的打什麼仗……如今我許是已經當了瑞王妃了……”。
酒意作祟胡亂說了一陣,陡然頓了一會,似是記起什麼,張牙舞爪空騰一番,“這都怪修國人……好好的打什麼仗,平平和和不是好了這麼些年,又挑什麼事端……真是可恨!修國人都不是什麼好人……”,抬頭看了一眼蘇玉,“蘇玉,你說是不是?”
他淡淡一笑,半天不做聲,拿著酒杯不知在看什麼,心不在焉的模樣。
我一時很惱,抬手推搡過去,嚷道,“你說啊,是不是!……是不是很可恨!”
他笑容頓了頓,“說這話也不避諱,不怕被修人聽了捉去定個罪?”
我一陣嗤笑,甩甩手,很是灑脫,“怕什麼,我還有什麼好怕的,還有更難聽的沒說呢,這算是大度了……如今我不正是服罪嗎,還怕多加一條?笑話……”
沒有聽到他說話,覺得是不是自己一番話嚇到他,不自禁笑了,湊過去,“唉,你怎麼不說話?”
蘇玉倒著酒壺溢出最後幾滴,捏著壺柄把玩,忽然轉過頭來,“你就這麼想做瑞王妃?”
話鋒轉的太快,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又道,語氣帶著得意,“晚了,那位子已經是別人的了,你就不要想了!”,頓了頓,“不過,蘇世子妃你倒是還有機會!”
我一把推開他,臉頰有些微熱,憤憤然,搖搖晃晃指著他的鼻子道,“我堂堂相府大小姐,要做就要做王妃,什麼世子妃我才不稀罕!”,有些悵然地,“你不知道……我,我稀罕的不是什麼王妃之位,隻是,隻是看不慣烯,他對別的女人好,還那般親密,那是我的特權……我的!”
“是嗎?”,蘇玉將酒壺擱下,一雙俊美星眼對上我,“看來他在你心裏分量很重!”
我重重點點頭,點完,端起另一還未開封的酒壺,灌下兩口,準備再灌一口時,卻被蘇玉搶走,“也給我留點,就剩下這一壺了!”
幾口灌得很猛,醉的越發不像樣子,沒有精力去同他爭搶,任他拿去,而是接著剛才的話,還想再說些什麼,怔怔對上他一雙俊眸,嘴邊的話卻停住了,不覺皺了皺眉,接著酒力勉強指著他硬朗眉心,表情肅穆,不禁脫口道,“你,真的很像他!”
“你什麼眼力見,我怎麼會像烯,我比他俊多了!”他白我一眼,自顧自有喝了一口。
“不是烯,不是他,是……”,腦子很暈,一時想不起究竟該是個什麼稱呼,忽然靈光一閃,不就是‘麵具人’嘛,是了,我給他起過這麼好聽的名字,怎麼能忘了呢!
我癟癟嘴,笑了,“他……”,腦筋轉了轉,“一個故人,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