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夫人快快平身!來人,給甄夫人賜座!”皇後虛抬了抬手忙笑著道,一邊說一邊走向了殿正中的鳳榻上端坐著。嬤嬤宮女們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眼觀鼻,鼻觀心,身姿挺得筆直。
底下宮女們忙答應一聲,便有人引著甄夫人坐下。甄夫人又向上斂袖屈膝謝了皇後恩典,方淺淺的斜身坐下。跟著便有宮女斟上香茗,輕輕擱在一旁鋪著錦繡的小幾上。
皇後使了個眼色,便有一名宮女上前向王媽媽微笑客氣道:“這位媽媽想必也累了吧?不如隨我下去喝杯茶?”
“謝皇後恩典!”王媽媽知道皇後有話要跟自家主子說,便向上躬身謝了皇後,然後方向那宮女陪笑道:“如此有勞姑娘了!”
“不必客氣!”宮女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將王媽媽領了去偏殿。
“甄夫人身邊的,果然都是知禮穩重之人!”皇後不覺向甄夫人笑道。這句話皇後說得很有幾分真心,甄夫人多年未入宮,頭一回帶進宮來的人,鳳駕跟前沒有半點失儀,的確是難得的。
“娘娘謬讚了!”甄夫人客氣道。
“本宮從不妄讚,是甄夫人會調教人,很當得起!”皇後微笑著端起茶碗向甄夫人舉了舉,甄夫人一笑便也端起身旁茶碗,揭開蓋子,輕輕啜了一口。
皇後關切的打量打量甄夫人,含笑道:“聽說這些年甄夫人身體不太好,如今可怎麼樣了?”
甄夫人擱下茶碗,笑著回道:“謝皇後關心,臣妾如今已大好了。”
“那就好!”皇後點點頭,仍是道:“萬事都沒有自個身子重要,身子好了,才有精神力氣做別的,夫人往後仍要好好保養才是!”
“皇後所言甚是!臣妾以後也會注意的。”甄夫人笑道。
“本宮這裏有一支皇上前些天賞的百年老參,最是滋補不過,今日一見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夫人,這支參權表本宮心意吧!”皇後說著吩咐身邊嬤嬤:“等會別忘了將前兒那參交給甄夫人。”嬤嬤屈膝領命。
甄夫人忙站了起來,向皇後福了福身,笑著謝恩。皇後笑道:“甄夫人太客氣了!”命她坐下說話。
“從前太後還在的時候咱們便見過,甄夫人無需太客氣!”皇後笑著道。笑容裏帶著一絲絲的別扭。昔年宋家何等顯赫,甄夫人那時又很得太後喜歡,可惜那時她年紀還小了點兒,宋家的態度又曖昧不明,不然,早就進宮成了皇後的“妹妹”了。
“臣妾小家子氣,倒叫皇後見笑了。”甄夫人勉強陪笑。
皇後聽她這麼說心頭不禁一鬆,自己也覺有些好笑:那都什麼時候的事了,還記著做什麼!甄夫人早就嫁人,而自己也如願以償的從太子妃當上了皇後了。
“隻可惜太後她老人家去的太早——”皇後說著歎了口氣,望了望甄夫人,又歎道:“偏後來宋家又——唉,不然,本宮與夫人又怎會這麼些年都見不著麵。”
甄夫人聽皇後提起宋家往事,臉色微微變了一變,垂下頭,勉強笑道:“是啊,都是往事了。”
“奸人誤國,聖上亦極為震怒。總算老天有眼,皇上英明,替宋氏一門平了反,諸位侯爺將軍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皇後歎著,雙手合十鳳目微闔微微仰天似是在祈禱什麼。
“皇後所言甚是,老天有眼!”甄夫人亦輕輕一歎,卻是無論如何說不出“皇上英明”四個字。
皇後又歎道:“實不相瞞,聖上這些年一直想著怎麼補償宋家,可惜,卻一直不曾找到合適的人。本宮隱隱聽說,宋門嫡係尚有一子流落江湖,不知夫人可知其行蹤?若知道的話喚他回來,聖上是必要重用的,到時候,重振門楣則指日可待!想必諸位仙去的侯爺將軍們也必欣慰的。”
甄夫人心中有些膩味和反感,皇上明明暗示過甄老爺而甄老爺也說稟明了皇上了,為何皇後還要問這相同的話?
甄夫人眼中一黯,點頭歎息道:“幼弟宋祁明確實如皇後所言漂泊江湖,這些年臣妾也不知派出多少人尋找,可惜,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也不知他究竟身在何處!”
皇後有些失望,仍是笑道:“不知,宋公子這些年可與夫人有過書信來往?”
甄夫人眼皮一跳,不由得暗暗警惕起來。宋祁明來信這件事除了甄老爺和外院老管家,並無第四人知道。甄夫人不知皇後這話是試探還是求證,是掌握了什麼還是無意猜中。
甄夫人飛快的在心中權衡,最終不敢冒險,想了想,抬起頭向皇後苦笑了笑,坦然道:“實不相瞞,每年倒是收到他一封來信的。每年的信上隻有‘安好、保重’四個字再無片言,臣妾就是想回信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