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祝二嬸躬身領命,領著手底下幾個媳婦婆子正要出去辦事,甄夫人卻又輕喝一聲“站住!”。
“夫人還有何吩咐!”祝二嬸慌忙上前一步,雙手交疊在身前垂著頭躬聲聽令。
甄夫人冷冷的盯了阮媽媽半響,方開口說道:“既然阮媽媽對巡夜這麼有興趣,那麼從今晚起,阮媽媽就加入巡夜的差事吧!祝二嬸,人我可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提點提點’阮媽媽!”
祝二嬸一怔,慌忙應道:“是,夫人!”
“夫人,這,這——”阮媽媽目瞪口呆,被甄夫人一道冰冷若刀劍的目光震懾,嚇得硬生生吞下反對的話,垂頭喪氣上前福了福身:“是,老奴遵命!”
眾人正要退下,甄鈺忽然又道:“各位媽媽嬸子這樣就想走了嗎?錦心、錦繡兩位姐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媽媽們一句話都沒有?”錦心、錦繡是甄夫人身邊的人,甄夫人不便太護著她們令眾人寒心,卻暗地裏給甄鈺使了個眼色,甄鈺會意,當即開口。
錦心、錦繡聞言,不由得又滿臉怒色瞪著罪魁禍首阮媽媽。尤其錦心,死死咬著唇,沾滿淚痕的蒼白臉上羞憤交加,恨不得撲上去扇阮媽媽幾個耳光。雖然此事最後被證實是一場鬧劇,可是先前所受的嘲諷羞辱卻是真真切切的,對一個未婚女子來說,她的名聲,終究有了抹不去的汙點痕跡,平白遭受一場羞辱,她豈能無怨?
對上錦心幾欲噴出火來的怨恨目光,阮媽媽有點心虛的別過眼光。
阮媽媽悄悄睨了甄夫人一眼,本想甄夫人會出聲給她個台階下,不料甄夫人根本隻當沒看見,見她許久沒有反應臉色反而更沉了兩分。
“是老奴錯了,請兩位姑娘見諒,老奴在這給兩位姑娘賠不是!”祝二嬸忙陪笑上前向錦心、錦繡深深鞠躬,眾媳婦們也慌忙跟上一齊陪笑道歉。祝二嬸羞愧得滿臉通紅,她和丈夫是最早進入甄府的下人之一,性情耿直甚得甄老爺信任,在府上一向來有頭有臉,整個後院的安全都是她在負責,不想今日鬧了這麼大一個烏龍,真是什麼臉麵都丟盡了!想到此不由惱恨的瞪了阮媽媽一眼。
阮媽媽隻好也上前致歉,心裏卻委屈不已。她可是管家娘子,又有年紀在這兒,錦心、錦繡再怎麼樣也是個丫頭,如今卻要她來給她們道歉!
“哼!”錦心扭過臉冷哼一聲,錦繡也白了她們一眼不語。
“好了,今日之事,到此為止,若讓我聽到半個字的閑言碎語,無論是誰,先打三十板子再賣出去,有不信的,隻管試試!祝二嬸,往後再有這種荒唐事,你的差事也就到頭了!都下去吧!”甄夫人冷冷掃過眾人。
“是,夫人!”祝二嬸心裏一緊。
“都聽見了嗎?還不下去!”王媽媽目光一掃淡淡吩咐。
眾人諾諾,都退了下去,劉姨娘待眾人退後見無事可幫得上忙便也告退。
錦心早被錦言等扶了起來,替她理了理衣裳,抿了抿鬆散的發髻,那蒼白的臉也恢複了幾分顏色,無神的雙眸亦漸漸有了兩三分神采。
“奴婢謝夫人恩典,謝姑娘恩典!”錦心想起這一場無妄之災,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淚。
甄夫人有些疲倦的揮了揮手,溫言道:“好了,別哭了!你和錦繡都下去好好收拾收拾吧!就要嫁人了,還動不動就哭什麼呢!以後,你們都小心些,不要再著了旁人的道!”
“是,夫人!”
提起婚事,錦心心中一寬,複又跪下磕頭道:“奴婢謝夫人和姑娘相救!否則,否則——”錦心也不笨,當然也猜到被抓來的“小廝”變成了錦繡絕對跟甄鈺有關係。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甄夫人抬抬手,小丫頭們便扶了錦心起來,小聲勸慰著。
錦心怎麼能不感激?如果不是這樣,她的名聲可就真的毀了,這輩子除了將錯就錯的嫁給那個“小廝”還能嫁給誰?未婚夫白延曲還能要她嗎?就算他肯娶,她又有什麼臉麵去嫁?
白延曲不是甄府中人,原本乃是外頭一個走街竄巷販賣布匹的小小生意人。
甄夫人猶記得,三年前,錦心才十四歲,一個叫白延曲的人莫名其妙的突然輾轉托人向甄夫人求娶錦心,乍一聽之下,甄夫人和正院上下都當成一場笑話,錦心自己也是羞怒不已:一個街頭巷尾叫賣販貨的小貨郎居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求娶戶部尚書府正室夫人身邊有頭有臉的一等大丫鬟?簡直做夢!
甄夫人當時聊以一笑,笑過之後左右無事亦半是好奇便命人將那白延曲帶進來見了一見,甄夫人見他二十二三出頭,長得還算端正,氣質也還沉穩,對他便不覺討厭,於是戲稱隻要白延曲拿得出五百兩銀子做聘禮,她便考慮將錦心嫁給他!
五百兩銀子,白延曲不吃不喝攢二十年也不一定攢的夠,甄夫人這麼說除了戲耍也是勸他知難而退的意思。
不料白延曲想了想竟鄭重的答應了下來,並且主動說了以三年為限,說是三年之內,一定帶著五百兩銀子請媒人上門提親,如果三年之內他辦不到,也不敢耽誤錦心姑娘終身,此事就此作罷!隻是三年之內,懇求甄夫人一定不要將錦心姑娘許配他人。
甄夫人聽他說的這樣認真一時倒有些怔住了,王媽媽也怔住了,躲在屏風後的錦心、錦言等也都怔住了,各人心頭一時各有各的滋味。
甄夫人若有所思的多看了白延曲兩眼,當時便決定,三年之後,無論白延曲拿不拿得出五百兩銀子,她都可以考慮將錦心嫁給他,因為僅憑這一點便可斷定,這個男人不是個輕浮的,而是可以讓人依靠終生的,既然如此,她為何不成全?
王媽媽忍不住問白延曲為何如此執著要娶錦心?又是從哪裏知道錦心這個人的?白延曲當時隻是笑了笑,說是將來若有機會,自會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