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夫人看仔細了這珠釵,腦子裏“嗡”的一下,身子差點軟了下去。她已經認出了,這支釵是計子清的。
計夫人知道,計子清那裏有許多上乘的珠釵首飾,是當年計侯爺送給邵心萍當做聘禮的,邵心萍去世之後,這些東西理所當然歸了計子清所有。計子清又是個甚愛打扮的,經常將這些珠釵輪換著插戴,計夫人不好說什麼,但是每每見了便覺十分礙眼,連多看一眼也懶得。因此早上出門時,計夫人也隻瞟了一眼但見珠光刺目便也沒有細看,此時看了方知,這支釵,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夠隨意插戴的。雙鳳珠釵,非帝後特賜,隻有王妃及以上品級方可佩戴,更別說這釵如此華貴非常了!
“太妃娘娘!臣妾管教不嚴,請太妃娘娘恕罪!”計夫人顧不得旁的,此時恨不得將計子清狠揍一頓,卻也隻能夠將責任抗下,忙起身離席,來至太妃麵前跪下。
眾人此時也都看清了那釵的樣式,心底無不歎息,更加為計夫人不平。心道不知那計侯爺將這半路尋回來的閨女疼成什麼樣,才慣得她如此大膽!
壽陽太妃像是沒看到聽到計夫人的話,手裏捧著這支珠釵隻是怔怔的出神,蘭嬤嬤亦垂頭跪在一側一聲不吭。
半響,壽陽太妃回神,輕輕歎了口氣,向計夫人抬了抬手道:“你且起來吧!以後多留心些!”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這支珠釵戴在計子清頭上,而計夫人身為嫡母,帶她出來赴宴之前竟沒有仔細檢查她的服飾著裝,便是失職。
計夫人見壽陽太妃這麼輕易放過了自己,頓時有些愕然,忙垂首道:“是,臣妾謹遵太妃教誨!回去定當好好管教!”計夫人緩緩起身,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撕了計子清的心都有!
“那倒也不必,這一次,就算了吧!”壽陽太妃卻又沉吟著說道,神色有些恍然。
計夫人更是一怔,遲疑著應了聲“是!”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都愣住了。
壽陽太妃睨了蘭嬤嬤一眼,扶了扶額,擺擺手輕歎道:“你也起來吧,讓她們都進來,今兒我要親自問話。”此事已是當著眾人的麵開了頭,不當著問清楚反而容易引起各種猜忌,壽陽太妃向來是個光明磊落之人,自不肯做那藏頭露尾、遮遮掩掩之事。
蘭嬤嬤垂首應“是”,起身出去傳話。
不一會,各位姑娘們魚貫而入,來至各自的母親身邊安安靜靜的坐下,一雙雙眼睛卻是充滿好奇的望著閣中情形,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計子清有些心虛,低著頭擺弄著衣帶,強撐著一步步慢慢走向計夫人身邊,卻不防壽陽太妃向她說道:“計大姑娘是麼?你且過來,我有話問你!”
計子清身子一僵,臉色霎時變得慘白無色。
“太妃娘娘叫你呢,大姐姐!別叫太妃娘娘等急了。”計子茜心中暗叫痛快。
甄夫人偏頭瞧了瞧自己的女兒,見她抿著唇,一雙烏漆漆的眼睛目光沉沉的凝著計子清,不由得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發覺她手掌心似有汗意,心中暗歎,向她示以安慰一笑,甄鈺抬起頭,對上母親溫暖含笑的目光,心中一暖,遂回以一笑。
計子清嘴唇嚅嚅動了動,下意識望向計夫人,對上計夫人冷冰冰似兩把利劍的目光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慌忙走上前去,在壽陽太妃麵前跪下,雙手握成拳抵在身旁,垂著頭顫聲道:“民女,民女參見太妃娘娘!”
情急之下,“臣女”又變回了“民女”。
“你不要慌張,我問你話,你隻管以實話回答便是了。隻要你說了實話,我斷斷不會責怪於你,你聽明白了嗎?”壽陽太妃見她這副樣子倒忍不住有些可憐,遂溫言說道。
計子清怦怦劇跳的心稍稍靜了些,她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液,微微抬了抬有些僵硬的脖子,向壽陽太妃點點頭,澀然輕聲道:“是,太妃娘娘!民女知無不言,絕不敢欺瞞太妃娘娘!”
壽陽太妃沉靜如一泓深潭的眸子閃了閃,微微點了點頭,一手捏著那支七寶玲瓏嵌珠釵,雙目灼灼盯著計子清問道:“這支嵌珠釵,你從哪裏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