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桃不是個好打交道的委托人,這一點喬二嬰深有體會。但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委托人居然這麼會折騰人!
“什麼?你叫我去跟第三者對話?”
喬二嬰驚訝極了。
“大姐,我是律師,不是情感專家!”
“我知道你是律師。”孫桃一臉看智障的表情,“你去跟她說,她破壞了我的家庭,我要告她重婚。”
孫桃得意洋洋地咬重了她剛剛從網上學來的新詞彙。
“我擺渡過,她這種情況,我是可以告她的,讓她坐兩年牢長點記性,年紀輕輕的幹什麼不好,做小三兒,哼!”
喬二嬰無力地扶了扶額頭,“請問,她跟你老公登記結婚了嗎?”
孫桃愣了下,“應該沒有吧。我老公現在是已婚的時分,還能再跟其他人扯證嗎?”
“出於某種原因戶口本上沒有注明已婚,或者民政係統出了bug,當事人隱瞞了婚姻狀態,在實際操作上是可以同時扯幾個結婚證的。”喬二嬰話鋒一轉,“那麼,你老公和她同居了嗎?”
不說還好,一說孫桃就火大了,“要是同居了,她還能上我家睡我的床和男人嗎?”
喬二嬰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聽這口氣,她好像還蠻期望老公和小三兒同居的?
人是一種非常善於偽裝情緒的高級動物,有時候哪怕根本沒有偽裝的必要,但謊言和欺騙的劣根性已經深入骨髓,他們會下意識地武裝起一層厚重的盔甲對抗外敵入侵。喬二嬰有個大學同學就是這樣的,撒謊已經成了一種慣性,每次跟男朋友煲電話粥都沒一句真話。
明明在食堂吃飯,非要說在美容院做指甲;明明在校外逛街,非要說在圖書館看書;明明是喝的奶茶,非要說在煮咖啡。
喬二嬰也不明白她這麼說是為了什麼,難道就因為做指甲比吃吃食堂光彩嗎?看書比逛街上進嗎?喝咖啡比喝奶茶逼格告嗎?
可她這麼做的後果,就是相戀七年的男友終於受不了她的滿口謊言,堅決地分了手,哪怕她每天哭得死去活來,一會打爆電話指天立誓再也不撒謊,一會鬧自殺不複合就報複,也始終挽不回一個鐵了心要離開的男人。
孫桃倒不是撒謊成癮,隻是話語間總會有意無意地美化自己、醜化他人,這是人的慣性反應,再正常不過。
但她方才一句“睡我的床和男人”,率先把“床”放在了第一位,已經反映出了她的內心。
她更注重的是自己的床被人睡了。
在突如其來的刺激之下,人來不及反應過來,這時候的第一反應往往更為真實。
比方說偵查人員在訊問犯罪嫌疑人時,常常會東拉西扯地轉移嫌疑人注意力,再在對方情緒不穩定的情況下冷不丁說出一句類似於“你在殘忍地殺害了XX之後又對OO下了手”的話,此時對方很有可能激動地辯解“我沒有殺OO”。
等於變相地承認了自己確實殺害了XX。
這一點,跟喬二嬰詢問孫桃她老公是否和小三同居,孫桃憤怒地說出“睡我的床和男人”,異曲同工。
在孫桃心目中,男人被睡,甚至沒床被睡來得打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