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二嬰感覺自己好像漂浮在一堆棉花當中,軟綿綿的,無邊無際。
她的意識極為混沌,無數畫麵和聲音在她腦海裏如浮光掠影般晃過,混雜在一處,根本看不真切,也聽不清楚。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但絕對不在地麵上。
因為聲音是從下麵傳來的。
喬二嬰感覺自己好像是一根浮木,有人在拚命把她往下按,她卻不受控製地漂浮起來。
這一場拉鋸戰,讓她覺得分外的痛苦。
迷蒙中,她好像聽到了宋老師的聲音。
“喬二嬰,你的心病真的痊愈了嗎?”
心病……
是的,她有心病。
就是這塊心病,讓她一方麵無法拒絕像小太陽一樣的董昭,又無法答應跟他結婚共度餘生。
心病啊……
多遙遠的事情。
“二喬,二喬……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再也不氣你了,你別走,我們才結婚三年,還沒有生孩子,沒有一起走到白發蒼蒼,沒有滿臉皺紋還手牽手去大學門口虐狗。你怎麼忍心離開我的,二喬?”
極度的混亂中,一道聲音衝破重重障礙,清晰無比地傳到了她耳朵裏。
這道聲音十分熟悉,又有些陌生。
熟悉,是因為她聽了兩輩子。
陌生,是因為她從來沒聽過他用這麼悲傷痛苦的語氣哭訴過。
他總是無憂無慮,滿腦子天真的想法,喜歡就告訴全世界,不開心就氣鼓鼓地等著她來哄,她要是不肯哄,他委屈了一天,睡覺前一定會抱著她,用他特有的方式撒嬌討好,絕不讓負麵情緒留著過夜。
可是後來,他們還是因為大大小小的不快而鬧掰了,讓負麵情緒留下來過了夜。
一過,就是一輩子。
她甚至來不及聽到他的懺悔,就在車禍中喪生了。
喬二嬰緊閉的眼皮下,眼珠子迅速滾動了一下。
她的心病一直都在,被她好生生地藏在胸腔裏,從來沒有痊愈過。
“二喬,你走了,讓我怎麼活?”
那道聲音逐漸冷靜,空留絕望。
喬二嬰就在這一瞬間,睜開了眼。
她看到董昭站在她的屍體前,兩隻眼睛腫得像桃子,麵上的哀戚遲遲不散。
畫麵一轉,董昭一年一年地變老,每天都會抱著她的醜猴子跟她說話,絮絮叨叨地稟告每天的行程。
“我今天有很乖。宋家大小姐死乞白賴非要嫁給我,我問她就這麼想當見不得光的小三嗎,她居然問我什麼時候再婚的。哈,我需要再婚嗎?我已經有二喬了,全世界都知道我的老婆叫喬二嬰,我們感情很好。二喬,你說她是不是很可笑?”
“董一笑來找我,想讓我原諒他女朋友胡作非為。二喬,我一點都不想搭理他。如果不是他破事多賴我頭上,如果不是阮馨馨教唆我氣你,如果不是我想法太幼稚了接受了她的挑撥,你也不會生氣,半夜離家出走,搭上那趟航班,更加不會坐上那輛出租車。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跟阮馨馨……那我也不原諒她,更加不原諒我自己。”
“撞你的那個司機,被法庭判了無期徒刑。二喬,我覺得我也被判了無‘妻’徒刑。你看,你都不理我,我有老婆跟沒老婆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