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謁轉過身去,頎長的背影落在寧征的眼裏,神秘而強大。
“我們找到大秘之日,就是和平降臨,罪惡絕跡之時。”
大秘,這兩字第一次烙在寧征的心上,遙遠而陌生。
“辛大哥,盤山寨的強盜是你殺的吧。”
辛謁點頭,麵無表情,仿佛那幾十人的血案不值一提。
寧征想打聽自己的事,卻已然知道了答案。
自己的失憶和辛謁沒有關係,說不定辛謁根本沒有見過自己,自己恐怕隻是一個路人,被慘象嚇得暈了過去。
“……辛大哥,你要去哪?”
“大道召喚的地方。”辛謁走出樹林,隱入黑暗之中。
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安靜得可怕。
寧征打開籠子,失魂狐點頭作揖,俯身輕觸他的鞋尖,躥進樹林深處。
他撫下小廝的眼皮,微笑道:“辛大哥沒答應你的事,我會幫你辦到的。”
天已經全黑,背著屍體走在荒野,倒也不算顯眼。
“恐怕你也沒想到吧,最後給你收屍的,竟是個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他將小廝和白狐的屍體拋到海裏,靜靜坐著岩邊,喃喃自語,“如果今天我死了,會有誰為我收屍?”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茫茫大海遼闊無垠,波濤起伏無始無終,總有種孤寂揮散不去。
寧征懶得再想,站起身來,既然來這人世間走一遭,天大地大,哪裏都是開始的地方!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他還有未來!
海浪澎湃,浪濤延綿不絕,天地之間任它洶湧浩蕩,他開懷地大笑起來,腳下突然踩著什麼東西。
“柳首牌的折扇?”應該是從小廝身上掉下的。
那個尹放的確找到了關鍵,把柳首牌的死當做突破口,可惜辛謁就要走了,抓住凶手的賭局恐怕是個難了之局。
等等,寧征本是隨尹放來到碼頭,為什麼一直不見他們?他們到底去了哪裏?查到了什麼?
一幕幕的場景在腦中閃過,終於定格在飯館裏兩人的高談闊論。
崔家和方家。
那樣的時間,那樣的地點,談論那樣的事。難道是拿方家做引子,引殉道者出現?是啊,尹柔都能推測出殉道者的目標,尹放為什麼不能製造出一個目標呢。
“你要去哪?”
“大道召喚的地方。”
糟了,辛謁此刻正是自投羅網。
寧征顧不得其他,全速趕往方家,他想,他隻是去還辛謁的救命之恩吧。
……
夜幕掩飾下,方家的宅院寂寂無聲。
“怎麼會這麼安靜?”寧征十分奇怪,他急切地想知道辛謁有沒有來過這裏。
朱紅的大門緊閉,他風急火燎地就要上前探查。
“方家人死了!戒備!戒備!”遠處的傳令兵大喊。
突然,大門不敲自開,兩側魚貫湧出一批身披鎧甲的兵士,盔甲的嘩嘩聲不絕於耳,兵器的冷光在夜裏分外刺眼。
寧征來不及躲開,暴露在火光之下,但他淡定地往西邊一指,“一個黑衣人剛剛往那邊逃了。”
領隊的兩個小兵神情嚴肅,毫不懷疑,朝西邊一揮手,“追!”
“慢!”
一聲輕喝。方家大院裏走出隊人馬,為首的是個年輕少爺,藏青色窄袖武服,粗鞭已經握在手中,跟隨的將士人人身披精甲,顯得威風凜凜。
正是尹放。
“碼頭的腳夫出現在方家恐怕隻有一個理由,殉道者寧征,我沒叫錯吧。”尹放握緊長鞭,氣勢非凡。
這裏麵貌似什麼誤會……
“沒想到這樣的嚴密防範,你依然能得手,不過,到此為止了。”尹放輕輕一揮,長鞭在空中炸響,一股俾睨天下的霸氣油然而生。
寧征完全不是對手啊。
兵士們將他團團包圍,刀劍森然。
“拿下!”
……
沒有窗戶,沒有鐵門,隻有四麵牆,狹小的石室雜亂不堪。角落的糞桶讓少年皺了皺眉。昨夜被捕,連解釋的機會也沒給。
幹草鋪的床鋪硌得難受,坐得他渾身不舒服。
“有人嗎?牢頭?守衛?可以換間幹淨的牢房嗎?”瞎喊喊兩聲,他都不確定有沒有人聽到,畢竟四周都是石壁。
他坐了一夜,實在坐不住了,準備在黑暗中摸索一番,手剛碰到石壁,觸電似得縮回來,這牆好冰!
前麵突然有響動,很輕,但他聽到了。
難道是老鼠?這四麵都是牆,老鼠靠什麼為生?總不會是吃人吧。
他不敢再動,畢竟黑暗中他什麼也看不見。隻是奇怪,他停下來,那響動也消失了。他試著再走一步,腳剛邁出,那響聲又起,像是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