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隨著第一聲拍門聲響起,洞房內瞬間沒了聲息。阿康覺得這如同按了靜音鍵一樣的場景很搞笑,可侍女們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的樣子讓她也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搞不清楚狀況實在是件讓人很頭疼的事情。
阿朵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和這群來鬧洞房的壞小子們叫板的時候,就聽外頭一把如洪鍾般的聲音爆喝道:“你們這幫臭小子!無法無天啦?這是在幹嘛呢?”
剛剛起哄的來勁的那幫人,聲勢一下子低了下去。勉強有幾個膽兒大的,兀自梗著脖子喊:“鬧洞房啊!”
可偏偏本來是理直氣壯的一句話,現在莫名的心虛氣短了。
來的正是在軍中有幾十年威望的大賀徒遙老將軍。老爺子過來,一巴掌拍在鬧得最起勁的小子的後腦勺上!“蕭大王素日裏待你們好,你們就沒大沒小翻了天了是嗎?”老人家吹胡子瞪眼,教訓起來。
“兄弟們替蕭大哥高興嘛。”又不服氣的嘀咕道。
“嘿!你還來勁了是不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們堵在洞房門口!你們是高興,讓人家怎麼高興啊?淨耽誤事!要高興是吧?你們幾個小兔崽子,陪他們喝個痛快!不喝痛快了,不許他們離酒桌!”老爺子大手一揮,他家兒子、孫子加起來幾十個,全被他打發出來幫新郎官擋酒。於是乎,大賀家的這些兒孫們,呼呼啦啦的上來一半兒。剛剛還氣焰十足的要鬧洞房的小子們,立時蔫了——大賀家的男兒,都是以在戰場搏出來的軍功起家的,在軍中的資曆個個都嚇人。
這邊正推推搡搡、笑笑鬧鬧著,新郎官過來了。開玩笑,酒桌上少了幾十號人,其中還有最能鬧騰的二十多個,用腳趾頭想都猜得出這幫小子這是憋著壞要鬧洞房呢。蕭大俠急忙趕過來,救新婚夫人於水火。
大賀老將軍一見蕭峰倆眼發亮,一把揪住就開始囑咐:外麵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有我看著呢;您趕快辦“正事”要緊;蕭大人當年就是如此,拿終身大事不著急;等到他有了您的時候,別人那歲數都快當爺爺了;您比蕭大人還不著急;小老兒我急呀!你說你要是再耽誤了,我哪有臉去見蕭大人哪……
在老人家的絮絮叨叨聲中,蕭峰被麵紅耳赤的推入了洞房……
侍女們都很有眼色,一見進來的是她們家大王,一個個的都悄沒聲的溜了出去。最後出去的還把門帶上了。
就沒人記得告訴縮在床角、蒙著蓋頭的她們家夫人一聲!
阿康坐在床腳,支著耳朵在聽動靜。奈何蓋頭一蒙,立時隔開了兩個天地。阿康這廂,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別的都聽不大分明。隱隱覺得這房裏太靜了,和剛剛的靜,又好似有些不同。猛然間卻發現,從蓋頭下邊瞄到一雙男人的腳停在了她的麵前。
阿康覺得自己的心跳好似一下子停住了。緊接著,眼前一片大亮。熒熒燭光中,蕭峰頂著一臉的符畫,穿著各色皮袍,站在她麵前,正傻傻地笑望她。
“噗嗤——”阿康忍不住笑了出來。
蕭峰順著嬌妻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瞧去,“唉——”亦是搖頭苦笑。
阿康連忙起身到一旁,幫他擰了個熱帕子遞過去。
蕭峰接過道了聲謝,便向臉上胡亂擦去。阿康見他臉上糊成一團,忍著笑又去擰了個帕子過來,親手幫他將臉上的印跡一點點擦拭下去。
蕭峰起初還有些抹不開麵子,略做躲閃,手上擦得更急,卻拗不過阿康按了他的手下去。漸漸的,蕭峰也就由她,抻著脖子,俯下臉孔,閉上眼睛,安心享受妻子的服侍。
“好了。”阿康拭去他脖子上的最後一點痕跡,小聲說道。
蕭峰一睜開眼,便見到新婚妻子笑得含羞帶怯——這純屬理解有誤,阿康其實是覺得這麼明目張膽的笑話人有點過分,為自己的不厚道而稍微愧疚一下下——頓覺如置身仙境,溫暖如春、滿室馨香。
這會兒阿康倒是被蕭峰那過於明亮、不同於往常的眼神弄得有點羞怯了。連忙接著洗帕子,轉過身去。
搭好了帕子,再轉過身來,蕭峰已經坐到桌旁,斟好了兩杯酒。“別忙了。過來一起喝一杯吧。記得你的酒量還是能喝一點兒的。”蕭峰自認他招呼的很直白,絕無深意。
奈何阿康偏就想起了之前的經曆——應該算出醜了吧?阿康深信,就她這點酒量,同蕭峰比,那是壓根兒就沒酒量!
不過,交杯酒,總是要喝的。阿康款款而行,坐在蕭峰身旁,端起酒杯,兩支酒杯輕輕一碰,叮咚之聲清脆悅耳如鍾磬。兩人望著對方,緩緩飲了半杯,將餘下的半杯,喂到了對方口中。
一杯酒下肚,阿康的臉上立時燒了起來。望著麵色酡紅的嬌妻,蕭峰不由的探出手去,輕輕撫上她的臉龐,“剛剛怎麼沒先吃點東西?”心疼之下,不由微微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