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水仙花(1 / 1)

每當看到水仙花在春節後被人扔進垃圾箱裏,心就一陣陣發抖。多數花兒凋謝之後,就被人家始亂終棄。始亂終棄啊,人類骨子裏的劣根性。

古希臘神話中,塵世間有一位翩翩美少年,許多女神都愛上了他。一個女神向他表白後卻被拒絕,女神因愛生恨,詛咒美少年將會愛上他自己……後來美少年在河邊喝水時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狂熱地愛上自己,天天流連水邊,對著影子自憐自怨。終於有一天,他失足溺水,變成了一株水仙花兒。這樣,他就生生世世與自己的影子相伴了——題記。

不給你酒,是怕聰慧的你定會識破我的陰謀。

不讓我醉,是怕我醉去之後,也會跌落水中。

水仙花兒的香氣是誘人的。南方的人家總喜歡它盛開在元春佳節。我曾悲哀地對小丫說過,給我酒吧,讓我醉倒在水仙花的香味中。小丫大笑,她說你別把我當成阿芙洛狄兒,萬一你醉去的時候,我也不會用我尊貴而聖潔的眼淚去滴到你臉孔上,更不會讓你在夢裏使自己變成一朵水仙花。

原來小丫也是知道古希臘神話的。她以阿芙洛狄兒流下的淚水變成了紅玫瑰來回我的水仙神話。“為什麼還要愛呢?”就像我引用這一句時,她馬上就能回應我“神未必這樣想”一樣。那是魯迅按母親之命娶了朱安之後,麵對女學生許廣平的愛情所引用的英國詩句。熱愛文學的朋友在身邊鼓勵著你,水仙花的香氣一般濃得化不開,能不高興麼?

“水仙娃娃,請到我家。愛喝清水,不吃泥巴……”家裏每年都要養水仙花的。大約是每年農時十一月就有人從福建捎來幾小箱水仙花頭。我不知道福建人是如何保養水仙花的。看著全被泥泥塊塊塗個嚴嚴實實黑不溜秋的樣子,實在很難聯想到那落落大方、盈盈出水、清香可人的花兒。父親每次接到水仙花頭總是笑嗬嗬的,一定會開心好些日子。接下來全是他的活,分批送人;給水仙頭去泥除殼,再送人;幫親戚朋友將水仙花種進花盆裏,再送出去。忙得不亦樂乎。

水仙頭剝好之後,就要看好日子下水了。而水的溫度也是很講究的,記得有一年太冷,父親半夜還起來開暖氣給花兒歎養。等到葉片長出來後,就可以移入花盆裏了。注意花盆裏放的是水而不是泥土,至多也隻能是洗幹淨的沙子。因為沙子還可以起到加固水仙花根部的作用,對培育水仙展示花藝有用處。

有工夫的就三五天給它換些清水,想讓它在正月裏開放就得好好掌握天氣溫度。除此之外你就耐心等著瞧好啦。

初綻的水仙,香氣已經撲鼻而來。正月裏把一兩盆盛開的水仙花置於客廳裏,滿室生香。既增添了節日的喜氣,也讓來拜年的親戚朋友嘖嘖稱讚,沒種上一兩盆的便大喊明年自己家裏一定也要添些水仙花。

花的好看,不僅能美化環境、賞心悅目,還更因它的陣陣香味,使人心曠神怡,精神一振。水仙花既能賞目,也能養神。

不過,世俗之中,能夠真正懂得欣賞與珍惜者,又有多少?真是物以多為賤,水仙花這希臘神話中的美男子大概在南方並不稀有啊,所以每當看到它節後被人扔進垃圾箱裏,心就一陣陣酸楚。多數花兒在凋謝之後,就被人家始亂終棄。始亂終棄啊,人類骨子裏的劣根性。對於水仙花,我也曾有過踩車將它帶至沼澤地上去的念頭,讓它在水之畔、澤之潤裏,鬱鬱地生長,蔥蔥地繁榮,然後會有小蕾長出,花瓣綻開,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片清雅啊。

隻是,現實之中,我隻能偷偷地把它的殘葉去掉,悄悄把它的頭埋在其他一些花盆裏,可是這根本沒有用——沒有合適的水澤泥灘。父親知道我的秘密後也從來不說我,隻是靜靜地在一旁除他的草。

我知道,水仙花沒有在江河邊的那種氣候與水土,種在花盆中它根本就長不大,更不會開出美麗和香氣迷人的水仙花來。最後,看到樸實一些的人還會把它丟到江裏海裏,那就是它的最好歸宿了。我相信,它的花魂得以延續。

生命,隻要你充分利用,它便是長久的。

——塞內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