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一同回來時,我卻發覺,我把自己丟失在白天的路旁。我連自己都認不出來,如此的陌生。
夜,靜廖的街頭,一個人的世界。因為無話可說,所以要說。
一些無緣無故的事物。一切無緣無故的雨絲,誰在獨自哭訴今生的錯結。沒有人。
漸行漸遠,路燈成了異形的物體,睜大雙眼瞪著不眠的人,看,這是一個午夜怪客。街市夜景不需要由你構成,車燈路燈宣示著夜間的繁華,而你格格不入,走在陌生城市的邊緣,你能感覺出何種優越感?沒有,從來沒有過。反而,某種厭倦的情緒,總是在不知不覺的日子裏糾纏著你。你想逃脫,但現實不允。
時間永遠停在夜晚十一點。城市的最後一班車依然沒來。我便站在車流滾滾的人頭湧湧的街邊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一般可憐巴巴地想著那一扇溫馨的燈光。我孤獨地走著自己認為清醒的路子。我不敢回頭,因為,我知道,奇異的路燈已將我的影子拉長,我走不出這個怪圈。
不行,我反對你的做法。
當我習慣在午夜孤獨地思考時,靈魂總是不安分地跑動。
當我們一同回來時,我卻發覺,我把自己丟失在白天的路旁。我連自己都認不出來,如此的陌生。我開始緊張地尋找一杯白開水。水在突突突地釀造著它的傳說,電源通著我卻等不到一杯水。從沒。你把自己窩進電腦室裏嗒嗒嗒地敲打著你的達達主義。我把自己塑在街頭的影子拉回來,貼在牆上跟自己對話。我空著肚子把稀飯冷菜重溫一遍。你卻拒絕物質進入腹中,自顧讓思想從指尖流出。門已關上。
你走出來,擰開水龍頭。衣服就在水龍頭下麵。自己動手吧。水龍頭下麵。沒有白開水,隻有自來水。水流嘩嘩嘩像電流一樣擊觸著我的耳膜我的心窩。苦丁茶其實並不苦。汗水滴下去當然就有點苦。一件很美的事從早晨出發,我與你彼此走上白雲山,然後我用我瘦弱的風中的身軀把它切成兩半,折回來我們又躲在一個角落喝杯茶,吃一小碗菊花豆腐腦。我的心情是高興的。隻是你的黃昏來了之後,你便把你的昏黃的心情壓在我身上。你對司機發火,我已開始反對;對服務員發火,我認為你在無理取鬧。於是你幹脆對我發火,目標一致,火力集中。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觀點而突然襲擊,我被槍打得千瘡百孔。
我還能到哪兒呢?海印橋上的夜景是珠江美圖的一分子,站在橋上可以看到一個窗口,但看不到那盞燈光。白天鵝酒店的最頂層的旋轉餐廳讓你環顧珠江全景卻看不到自己的影子。我還能到哪兒去呢?我就像一隻無家可歸沒人理睬的癩皮狗一樣呆呆地佇立在車來人往的繁華街頭。我迷了路,但我無路可迷。我告別了家鄉,但我無家可別。
我和一切有良知的人們害怕了都市的紅綠燈。一個男人坐在那裏。你就下了車,不,你就殺死了司機。你的怒吼令司機手足無措。然後你笑笑地對著全車的陌生的乘客說,你要離開。但你們不能離開。你更是對我說,你要離開,但你不能離開。你們沒有司機,怎麼可以離開呢?說著你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