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九的神情沒什麼變化,隻是木呆呆地看著洪小星,像是要從她二姐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丁春花見狀卻是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噤,本能地伸手去拉二女兒,“起來,小星你幹什麼?地上涼,天氣再熱也不能這麼跪。你妹妹,你妹妹隻是開玩笑,對,小靜是開玩笑的,你快起來。”
她是怕極了現在的關九,總覺得小女兒的情緒不對,比暴怒中的洪愛國還要讓她恐懼。
丁春花看著野蠻潑辣,但本質上並不是一個多強硬的人,比起關愛有加的兩個女兒來說,其實她就是一個慫包,這麼多年下來,如果沒有兩個女兒,尤其是二女兒在背後出主意,她連打先鋒這樣的角色都做不好。
越是膽小的人,在某些關鍵時刻就越是敏銳。對於危險的感知,丁春花比洪小星要先一步領會到了。
而洪小星,顯然不是一個笨蛋。從自己母親明顯不同於以往的表現上,她也知道事情有異,雖然自覺抓到了好機會,但是也心知這一次多半也是達不到目的的。
父親不在,母親卻比從前更加使不上力了。想要讓關九放棄高考去打工,目前看來是沒有辦法的事,還是要徐徐圖之。
不管是關九將來打工賺的錢,還是父親目前打工即將要賺到的錢,她都要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好不容易壓在頭上的大姐出嫁了,成為了那潑出去的水,趁著未婚的這幾年,她一定要占大頭,從家裏要更多的錢。
洪小星雙眼微眯,順從地站了起來,還抱住身體顫抖的丁春花,聲音清脆的安慰著,“媽媽不要怕。既然是開玩笑的,小靜肯定不會真的想要拿刀捅你的。別怕。”
這母女倆的表現,無一不在訴說著欲蓋彌彰的急切,村民們看向關九的目光驚疑不定,就連原本相信她是個好孩子的人,也懷疑她是不是多年挨罵挨打下來,終於是受不了了,要一朝爆發?
關九依舊沒有任何一句辯解,隻是轉身去了廚房,任由洪小星越發殷切地安慰丁春花,而找來的那幾個人忙著問詢與開解。
“媽,你的手怎麼這麼涼?還發抖?妹妹開的玩笑也太過分了,怎麼搞得好像真的要殺人一樣,嚇了我一大跳。媽你一定也是被嚇壞了吧?真是的,怎麼一直抖個不停?”
洪小星殷勤地擁著丁春花去坐下,又是溫言軟語的哄著又是幫忙捶背捏肩。
“哎呀,小星越長越漂亮啦,難得回來一趟還是這麼孝順,去了大城市學到好的東西,也沒忘了本,真是個好樣的,怡靜就該多向你學習才對。怎麼這孩子一天到晚的性情都這麼陰沉,不像愛國也不像你。”
“別,別這麼說,小靜就是我生的,當然像我跟她爸爸。怎麼會不像呢,嗬嗬,芽兒她娘真是會開玩笑。”
盡管在洪小星的貼心服侍下丁春花終於情緒安穩多了,到底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就像是驚弓之鳥,就怕關九會冷不丁地放冷箭。
要知道,關九的箭術是十分了得的,能殺的了幾百斤重的野豬,也能滅的了窮凶極惡的狼群。隨意殺兩個沒有多少武力值的人,簡直不要太輕鬆。
想到這些年來關九曾經獵殺過的無數獵物,丁春花打了一個寒噤,像是頓悟那般,意識到自己從前真的作了一手好死。
從前一直蹦躂得那麼厲害,是因為哪怕態度再惡劣,關九也視她為母親,但自從那一次頭腦發熱幹下了夜晚襲殺的事件之後,丁春花知道,這個女兒是真的不會把她看做是母親了。
這也意味著,真的惹惱了關九,關九隨時都會讓她好看。就算不殺了她,暗地裏讓她摔一跤斷手斷腳什麼的,簡直不要太容易!
丁春花被自己豐富的想象嚇到了。智力好不容易上一回線,她卻發現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狂奔在死亡的路途中。
悔不當初,可是即使重頭再來,她還是會討厭這個最小的女兒。她生的孩子,她卻恨不得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