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賀的座位離隔壁的門最近,孟懷遠他們剛走,他就側耳傾聽。不出所料,開始是爭吵聲,幾分鍾之後卻安靜下來,沒一點動靜。他朝深哥不動聲色地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地笑了笑,拍拍身邊美女的手:“懷遠和厲小姐不知說什麼說那麼久,大家都幹等著啦。你去看看,陪厲小姐聊聊天。”
美女答應,走去隔壁,卻沒看到人,環視一圈才發現他們在窗簾後麵。她想了想,嗲嗲地叫了聲“懷遠!”才掀起窗簾,正好看到孟懷遠從地上站起來,而厲曉雪坐在窗台上。她連忙過去挽住孟懷遠的胳膊:“真是的,瞧你們這蜜裏調油的勁兒,大家可都等著呢,等會兒去開個房還有人攔著你們不成,可也不能是現在啊。懷遠你先去,厲小姐就交給我來照顧。”
孟懷遠不動聲色地甩開她的胳膊,淡淡說:“不用了,小雪不大舒服,這就要走。”
小雪覺得,明智的做法是聽從阿遠的安排,先去對麵酒店裏等,不要給他添亂。她從VIP樓層坐電梯下來,穿過烏煙瘴氣人聲鼎沸的娛樂場,又穿過金碧輝煌的大理石長廊,一路暢通無阻,走出大堂的大門,直接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街上的霓虹燈讓人燈眼花繚亂。阿遠定的酒店在街對麵的轉角,酒店前的人行道上正在施工,頭頂有遮蓋天空的腳手架。澳門的十一月仍然暖熱,特別是剛從冷氣充足的酒店裏出來時感覺明顯。人行道上塵土飛揚,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喝了兩口包裏帶的礦泉水才止住。
從腳手架下穿過狹窄的人行道,對麵酒店的大門就在眼前。她拾階而上,忽然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難道是太久沒吃飯所以犯了胃病?她暗暗疑惑,緊接著卻覺得一陣燥熱,伸手一摸,額頭的汗涔涔而下。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明明就在眼前的大門,忽然變得遙不可及。
她定了定神,才搖搖晃晃地站住。酒店門口的門童大約看出了什麼狀況,跑過來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她把房卡拿出來交給他:“我有一些不舒服,麻煩你送我回房間。”
門童很殷勤,幫她拿包,並且禮貌地說:“您的房間在Tower
B,從後麵走比較近。”
她跟在門童後麵,似乎走過很長一段路,也許也並不遠,隻是因為她身體不適才覺得特別漫長,其實她頭暈得厲害,根本記不清路。他們果然走進一道後門,直接對著客房之間狹長的走廊,四處靜謐無聲。她倒記得那道走廊,長得仿佛沒有盡頭。
門童三拐兩拐找到了電梯。她那時候還想,幸好找到人引路,否則就憑她現在兩眼昏花腳步虛浮的狀態,恐怕永遠也走不出那道長長的走廊。她不記得門童在電梯裏按了幾樓,總之似乎過了許久。下了電梯又拐了幾個彎,門童替她打開了客房。
客房的窗戶對著五光十色的欲`望都市。她一頭栽倒在床上。也許是太疲勞了,身體嵌進鬆軟的床墊裏,她覺得四肢百骸從未有過的舒暢。她想睜大眼,可是似乎不可能,身體如墜雲端,忍不住就要睡過去。記得她閉上眼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想的是,咦,奇怪,澳門酒店裏的家具怎麼都差不多,甚至連牆上掛的那副畫,都和她在濠海華庭房裏的十分類似。
再一次朦朦朧朧地醒來是感覺有人輕輕撫摸她的臉。她在半夢半醒間喃喃說:“阿遠,你回來了?”
那手指冰涼滑膩,和阿遠平時的感覺十分不同,這時候忽然用力,夾住了她的下巴。一個冷冷的聲音附到她耳邊,帶著嘲諷的語調說:“厲曉雪,睜眼看看我是誰。”
她努力睜大眼睛,看見與她近距離逼視的臉。她駭然後退,可是混身無力,也許根本沒退多少,因為那張臉仍然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