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上京城燈火輝煌。
今夜有人喜有人悲,有人怒有人惱,有人準備一紙休書,有人研磨執筆寫帖子,有人在想著天道學院的考試。
也有人應該欣喜,卻高興不起來,他被陌生少年的舉動感動,然後在這種善舉下,愈發的憤怒起來。
“所以你們就能夠心安理得把朱果拿走?”藍染麵無表情,但語氣卻冷若冰霜。
“在這件事上我已經問過他……”藍煉想要解釋,卻迎上了藍染銳利的眼神,剩餘的話也噎在了嘴裏說不出來。
早在好幾年前,他的兒子就名滿京城,這幾年身中寒疾臥床不起,但是在朱果的神奇效果下恢複後,身體不僅全部恢複生機,狀態更是有超越以前的趨勢,被他的怒目盯上,藍煉竟有種無法動彈的感覺,他感到驕傲的同時又有些無奈。
“父親大人,我們真的不知道王川公子會這樣,如果知道,我們也不會……”藍盈瑩說著看向屋子中央的位置,那裏本來躺著的是她父親,現在卻換成了王川。
“他體內居然有如此嚴重的寒疾,他帶著朱果是給為了給自己保命!”
看到女兒盈瑩難過的表情,藍染大概意識到語氣有點重,揉了揉眉心,說:“我會想辦法的。”
“看樣子,他撐不過今晚。”藍煉歎著氣,沒有了酒席上精神健矍的模樣。
“我有辦法,能夠暫時封印他體內的寒氣,我去求那個人。”
藍煉看著自己兒子臉上的陰影,歎了口氣說:“如果他肯出手,你也不會在家中躺這麼多年了……”
看著藍染消失在夜色的背影,藍煉又是歎了口氣。
藍染消失在藍府,沒多久就出現在香山腳下,在他從自己的父親和女兒那裏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他獲得新生的喜悅頃刻間如同烈火交上了冰水一般,他的生機是建立在別人的性命之上,簡單來說,就是他拿走了朱果,卻讓王川沒有朱果可用,還引發他體內的寒疾。
當他知道,王川居然能夠為了他這個素未謀麵的人舍棄朱果,他心中的感動和恩情已經無以言表,轉而化成了滿腔的愧疚。
他這幾年從開始能和寒疾抵抗,到最後慢慢被寒疾侵蝕,變得麻木不仁四肢孱弱,他能夠體會寒疾所帶來的痛苦。更何況,眼前的少年不過和自己女兒一樣的年紀甚至更小,而他體內的寒疾卻比自己的更加嚴重。
在這種情況下,居然能把師傅贈予保命的朱果給別人用,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少年?
他遙望著漆黑山坪的一點猩紅,幾步就走到了屋前,推開柵欄走進了茅舍。
茅舍中央有個躺椅,躺椅上的中年男人在睡覺,但是他邊上的火爐正旺,燒的瓦罐波波響,一股奇異的肉香味飄了出來。
似乎是驚覺有人,又或者聞到香味,男人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有點不敢相信看了看藍染,又轉頭看了看火爐,說;“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希望你能出手,幫我救一個人。”
男人慢悠悠從躺椅上坐起身,說:“我不知道你怎麼醒來的,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我知道你討厭我,甚至恨我,但這個人與我無關,你不是號稱隻要報酬足夠就能救人嗎,隻要能救活他,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藍染站著,也像一柄劍那麼筆直。
男人嘴角嘲諷的笑意愈濃了,說:“與你無關你會來求我?天下第一劍士來求我?”
他哈哈大笑起來,這片茅舍向來清淨,這般刺耳的笑聲呼嘯山林,卷起了不知多少夜鴉。
如果是當年,男人嘲笑他,藍染不會等他笑震山林,就已經一劍刺過去,刺不死他,也要將這片破茅舍砸爛,才能化解心中的不平。
這時候卻隻能微微低頭,說:“這個人真和我無關,求你幫他……”
男人聽完藍染所說,歎息了一聲,遙望著黑暗的山林,想起了什麼。
“難怪你要求我,雖然你做得不錯,男人沉思完,表情又流露出不屑,接著嘲諷道:但我還是要說,你這種人卻有福運,這賊老天根本就不長眼!”
藍染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男人走出籬笆牆外,回頭問道:“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怎麼辦,找徐凡?”
藍染略微遲疑,答道:“我會去找毒王,或許也有解救之法。”
“毒王下毒厲害,救人卻不行。他邊說邊往山下走,人已經下了山,聲音卻沿著山路一路回蕩。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