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菜場,菜農們忙忙碌碌,一輛小跑停下,裏麵走出一個甜美女子。
田甜手垮一個小包,每家店每個攤的走過,與老板夥計低聲交談,不知在說些什麼。
天亮後,小薇叫醒了欒炎,她說:“家裏沒菜了,跟我出去一趟。”
靜靜坐在床上的欒炎睜著大大的眼,一動不動。
“換衣服。”小薇挑了一件帽衫扔個他。
欒炎還是沒動靜。
“那你一個人看家。”小薇說。
欒炎慢慢將衣服穿上,跟著小薇出門。
小薇一手拎菜籃,一手牽著他,擠進人多的菜場。
老街的人心腸都很好,見小薇來了,紛紛打招呼,問:“你媽媽今天怎麼沒來?”
小薇笑說:“她走親戚去了。”
人們雖然看不清小薇身邊男孩的臉,卻很熱情地打招呼說:“你男朋友啊?好高哦!”
欒炎不習慣地將帽簷更扯了扯,站在小薇身後。
小薇拽著他不鬆手,向賣魚的老板介紹他:“沒有啦,這是我哥哥,老板我們要一條紅雕。”
魚老板樂嗬嗬的稱魚,調侃小薇:“沒聽說過你有哥哥啊!”
欒炎更往後縮了縮,小薇仰起臉看著他笑。
買完菜,她牽著他去最喜歡的小店吃早餐,老板娘問:“小薇啊,這誰啊?”
小薇說:“哥哥呢。”
欒炎停下手裏的湯勺看了看小薇,將一個丸子放進她碗裏。
小薇從來不去想,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他們現在應該是什麼關係,她不奢望,能像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最難的都已經過來了,還有什麼?盡管來吧!
他們再從菜場一起回家,小薇做飯,欒炎就呆在她身邊,小薇嫌廚房油煙大,推了他出來,往他手裏塞遙控器。
欒炎也不看電視,坐在客廳裏,透過廚房玻璃看裏麵忙碌的小薇的身影。
晚飯後,小薇會再牽著他下樓散步,小區裏的婆婆媽媽都愛打趣小薇和這個個子高高的男孩,小薇一遍一遍的跟人解釋:“哥哥呢。”
晚上的月亮很圓很亮,欒炎最近長胖了一些,肩骨不再刺得嚇人,他遠遠走著,從背後看起來很高很挺,穿一件黑色的帽衫,像個普通人,卻又有些不同。
小薇從後麵追上去,指著月亮讓他看。
他仰著頭,靜靜看著月亮,聽小薇嘰嘰喳喳的講話,然後低下頭來看她,目光中有她看不懂的東西。
漸漸的,去菜場成了一件很日常的事情,欒炎不再抗拒,他隻需要牽著小薇的手,將自己縮在殼裏,這個世界還是不能將他打擾。
天氣漸漸回暖,一場大雨從半夜一直下到早晨,兩人出門,欒炎為小薇撐傘,平常就不大的菜場更顯擁擠,腳下泥濘,小薇攀著他的手臂跳過水坑,他扶住她,放任她的調皮。
人與人擦肩而過,撞掉了他的帽簷。
欒炎的臉露在外麵,國外的修複手術拿掉了臉側的疤痕,卻還是無能還他原來的眼睛,脖頸上的痕跡更深,細細密密,時間太短,還沒完全恢複,有些嚇人。
小薇停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
她沒有為他拉起帽簷。
欒炎漲紅了臉立在道路中央,等著別人說他是怪物。
如電影一幀幀的跳過,一秒如年。
可卻沒有。
老街的人平靜的看見了他的半張臉,他們的眼神在說著:哦,原來這個總戴帽子的男孩是長這個樣子。
他們自顧自的做事,招呼客人。
一切平常普通得,好像,就好像,他根本沒有毀容,他沒有經曆過那些,那些隻是一場噩夢。
他還是原來那個欒炎。
小薇陪著他經曆這一切,欒炎啊,你看,你與我們沒什麼不同。
她仰頭朝他笑:“走吧,別怕。”
欒炎怯怯的打量四周,那些商販們友好的衝他笑。
他想了想,還是戴上帽子,卻說話了。
他說:“我想吃你的拿手菜。”
他許久沒說話,嗓子都快廢了,不好聽,卻又很好聽。
白小薇心中一下下的疼,差點哭出來。
“好噠!”她說。
晚上小薇做了一大桌的菜,讓田甜也來吃,田甜就更自然了,一進門就特別直白地看著欒炎。
欒炎在家從來不戴帽子,措手不及家裏突然冒出一個陌生人,立馬側過半邊臉。
小薇擦著手從廚房出來,對他介紹:“大大,這是我跟你提過的,我的閨蜜,田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