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航坐在木長椅上耷拉著腦袋,時不時抬頭看不遠處的小廣場上,此時自已的媽正與鬆子口中的王大爺沉迷於彼此的舞姿當中。
小區裏的兩個廣場,如今都已用來跳廣場舞。一個是單身大媽的樂園,顯然自已的母親已經不適合在老地方跳舞。
謝航之前在另一個廣場搜尋母親身影時,就發現幾位阿姨臉上玩味兒的神情,現在想來,那神情確實配得上眼前的情景。她們並非有意嘲弄,隻是全都沒有想到五十幾歲的人還能如此春心蕩漾。
謝杭夫妻經過其他阿姨的指點才輾轉到了這個廣場,這裏都是成雙成對的老年組合,場麵熱情奔放。
他們拋棄了眾多的民間情侶舞蹈,偏偏選擇的是難度高的拉丁舞。當母親僵硬的身體與地麵成四十五度角時,可以看到王大爺手臂凸起繃緊的肌肉。雖然當事人覺得浪漫無比,卻讓謝杭看直了眼,讓簡梅捏了一把汗。
謝航母親一直腰痛,依據眼前的老年組合臀部甩動的力度與頻率,雖然比年輕人要慢很多,病痛恐怕早已甩盡了。
盡管是一家人,簡梅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能抑製住不笑出聲。要知道謝航對男女之事,一向嚴肅認真。顯然阿姨們是不可能如此嚴格要求自已的,他們的身體已經不能承受憋這個動詞了。
小區裏綠化率遠遠達不到規範的標準,謝杭和簡梅坐在不遠處,與母親之間並沒有用作景觀遮擋的大型植物。在這樣寬闊的視野裏,母親看不到注視自已的兩雙眼睛,她的眼中此時隻有王大爺。
秋風吹過,寒意充滿了四周開放的小區,簡梅兩隻手交叉抱在一起,謝航攏了攏衣領。秋風隻能吹走玩鬧的孩子,吹不散廣場上熱戀中的謝航母親與王大爺。
最近謝杭完成了工作指標,心情總是很好。李司明讓處於精神緊張的愛人,有了下班和妻子一同回家的興致,可是最終簡梅都無福消受這份溫情,依然要坐在冷風中看著別人秀幸福。
簡梅手裏提著排骨,陪沮喪的老公坐著。謝航其實希望母親回到大媽們的隊伍,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又不忍讓母親失掉幸福。
謝航:“小的時候,父親死得早。母親總是教導如何規矩才會不失臉麵。包括談戀愛結婚,隻有能讓家裏挺起胸脯的事情,母親才會讓自已做。沒想到今天,她全都忘了吧!”
簡梅:“如今你成家了,她一個人也很孤獨!而且和大爺跳舞也不能算作不愛惜臉麵!”
謝航:“我也有讓她搬來和我們住啊!如果不想來,想要找個伴過日子,總要挑明了說吧!體體麵麵的建立關係,難道不是更好嗎?”
簡梅:“我以為你不想讓媽找老伴兒,原來是心疼她啊!”
謝航:“上次是因為鬆子獨自上山,才會說氣話!如果她想再找,父親都死了那麼多年,也在情理之中!”
簡梅:“上樓回家吧,讓媽一起吃晚飯,到時再問問!”
紗布包好的香料在排骨鍋裏,很快香味就躥滿了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七十平米不到的蝸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