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居士,沒想到這天下間居然還有與你武功相當的俊傑,連貧道都被驚到了。”就在這時,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自人群之後響起。
陸煒看到來人,眼睛也是眯成了一條縫。
這是一位身穿道袍,手持拂塵,年過六十的中年道長,他雖然臉上已有許多皺紋,頭發也都花白了,卻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尤其是一步一行間都仿佛與天地融為了一體,讓人看上去說不出的和諧。
隻聽陸煒戒備道:“原來是藍道長,還真是巧啊。”
來人卻遺憾道:“可惜貧道來晚了些,一場龍爭虎鬥隻看到了最後的結尾,而這結尾似乎已不像是江湖比武的結尾了。”
陸煒冷哼道:“哼,這根本不是比武,你既然剛來,想必還不知道是這小子在暗殺我,他實在膽大包天,而你最好少管閑事。”
來人卻並未打算閉嘴,而是繼續笑道:“錦衣衛辦案,那自然都是有錦衣衛的道理的,貧道絕不敢多嘴。隻是貧道之前聽說陸炳居士對小居士的武功是讚賞有加,自信不出十年小居士便可將天下八大絕頂高手一一超越,為天下第一。原本貧道是有些不信的,但看到今天這場比武……不,是暗殺,貧道絕對相信了。”
陸煒臉色瞬間又陰沉了幾分,道:“藍道行,你什麼意思?”
張沐在不遠處也一直觀察著這位突然出現的道長,聽到道長姓藍時他就已經有了猜測,如今再聽到其全名,張沐終於確定眼前的道長正是天下八大絕頂高手中的“太初仙道”藍道行,當然張沐早從陳釜、魯義平他們那裏知道藍道行的另一個身份。顯然他能出現在這裏並不是巧合。
隻見藍道行輕揮拂塵,神色不變的笑道:“貧道的意思是小居士這一戰必然名震江湖,也許不用等十年,就憑此戰小居士便已是天下第一了。因為能將武功練到極致的都不是笨人,而隻要不是笨人聽說了此戰之後就該知道他絕不能是小居士的對手,小居士如果現在挑戰貧道,貧道也是要輸的。”
陸煒寒聲道:“你敢拿江湖威脅我?”
藍道行緩緩搖頭笑道:“小居士誤會了,貧道才剛來,什麼都不知道。況且就算貧道想冤枉小居士,這街上那麼多人都親眼看到了整個過程,不需幾日江湖人都會知道事情的真相,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啊,貧道身在江湖,萬不敢那麼明目張膽的顛倒黑白。”
陸煒麵色愈加猙獰,他能聽出來對方分明就是在諷刺他在明目張膽的顛倒黑白。事實上被人這麼一警告,陸煒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莽撞了,他仗著他爹的權勢當然可以輕易對付張沐,而且就算真相被人知道了,憑借著皇上對他爹的寵信,他也絕不會被追究任何責任。可是他和他爹在整個江湖上的名聲就要毀了。
習武之人誰能脫離江湖?俞大猷在江湖、戚繼光在江湖,他爹身為錦衣衛,跟江湖的瓜葛還要更深。甚至因為他是老二,因為他武學天賦極高,他爹原本的打算便是讓大哥入官場,他入江湖。
而江湖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聲。
以江湖的方式找人比武,輸了卻要利用官家的力量抓對方,這可是會令全江湖的人不恥的,原本這事他倒也可以試圖掩蓋過去,可藍道行在江湖上地位極高,他若想將消息散播出去,那江湖人不僅會馬上都知道,而且都會深信不疑。至於將藍道行一起抓了,勿說他帶的那點人沒把握同時對付兩個絕頂高手,就算有,對誰隨便動手都不能對這個臭道士隨便動手,因為皇上最信道,而藍道行更是京城那幫道士的精神領袖,動他一不小心就會驚動皇上的。
陸煒權衡利弊許久,最後終於陰沉著臉一擺手。
那些錦衣衛馬上心領神會,都退開了。
陸煒冷視著張沐,道:“今天沒有分出勝負,不過下次你不會那麼好運了,我們走。”
說完,陸煒便帶著錦衣衛灰溜溜的離開。
而直到現在張沐都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專程找他的麻煩。
隨著陸煒的離開,張沐也是朝藍道行拱手道:“道長慈悲,多謝道長出手相助。”
眾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不能表露什麼。
藍道行也一直看著張沐,看了好一會後,他忽然像是很滿意一般笑了,也持著拂塵回禮。
這時一旁的楊宜走上前,朝藍道行拱手打了個招呼,便對張沐低聲道:“張老弟,陸炳的權勢你大約也知道了,此事不會簡單,你小心著點,老朽……老朽今晚便收拾妥當,明日城門一開我就離京,咱們就此別過吧。”
京城暗潮洶湧,張沐也知道,楊宜在得到趙文華的許諾之後,已經利用完他了,現在這老頭隻想安度晚年,遠離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