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兄的提醒沒有錯,我們已經查到羅文龍與景王在前段時間走動頻繁,期間似是還有江湖人的身影,裕王殿下和老師都相信了張兄的話。”
翌日一大早,丁茂在裕王府內就主動找到了張沐,他顯然是受高拱的授意。
張沐臉上有些疲倦之色,這幾天他要應對的事似乎格外的多,但聽到丁茂的話,張沐還是不由露出了笑意。
“我知道,裕王殿下和高大人都清楚我和徐閣老的關係,心中難免會猜測我是在替徐閣老尋求盟友。”
丁茂道:“不瞞張兄,卻有這一層考量,但羅文龍與景王的勾結也是事實。”
張沐道:“我自然不敢拿這麼大的事亂說。”
丁茂則道:“殿下知道徐閣老的想法,他也願意助徐閣老一臂之力。不過殿下的意思是,他身為皇子,不可幹涉朝政,許多事都隻有依靠老師高拱出麵,如今徐閣老升任首輔,次輔的位子卻是空了出來,如果老師能成為次輔,到時朝中首輔與次輔聯手對付嚴嵩,那嚴黨就難成氣候了。”
張沐算是聽明白了,裕王和高拱雖然願意選擇站在徐階這一邊,但首先考慮的還是自己的政治利益,徐階如果能把高拱推上去,便算是讓裕王和高拱真正願意結盟了。不過話說回來,若由高拱擔任次輔,對倒嚴也的確大有裨益。
張沐隨即順著話笑道:“眼下滿朝文武,似乎除了高大人,沒誰有資格坐上次輔的位子,如果有首輔的舉薦,相信皇上會好好考慮的。”
丁茂也笑著。又轉口道:“另外對於景王勾結妖醫行毒蠱之術,裕王殿下既痛心,又苦於找不出無可辯駁的實證。而沒有實證,如此大事自然就不能揭發,畢竟牽扯到皇子,非同小可。”
張沐道:“裕王殿下的意思是……”
丁茂道:“雖然因為沒有實證,不能直接揭發,但景王做的事卻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們總會讓皇上知曉此事,皇上聖明,又有東廠和錦衣衛替他探查各種消息,有些事是看得透的,也許這是一次提醒皇上的好機會——把裕王和景王都留在京城,而且各種禮儀規格完全一樣,這難免會讓人多想,對大明而言並非好事,對他們父子兄弟而言其實也不是好事。
老師的意思是,如果這個時候能再有首輔大人親自上奏,以江山社稷為重,請景王到自己的封地去,那也算是功在千秋了。”
聽到這裏,不用嘉靖帝看透什麼事了,張沐自己都聽出了幾分意思:大明朝早有規矩,隻要是到了封地的王爺就不得再隨意入京,連王府的世子也不行。所以一旦某位王爺離開京城去了自己的封地,也就意味著他幾乎不可能繼承大統了,裕王是想讓他的名分徹底確立起來,斷了景王爭奪皇位的念想,他與徐階的結盟,還是先想到自己的利益。徐階一心隻想對付嚴嵩,而在裕王眼裏,他最大的敵人則是自己的親兄弟朱載圳。
隻聽丁茂又道:“先不說徐閣老與嚴嵩的這場生死鬥勝負如何,隻要裕王將來能順利繼承大統,那輸的就一定是嚴嵩,而徐閣老早晚會笑到最後。所以依我看,徐閣老應該將此事擺在搜羅嚴嵩父子罪證之前才是啊。”
張沐道:“丁兄的意思我都聽明白了,待我再見到徐閣老時,一定一五一十向他言明。”
在張沐看來,徐階一定會接受裕王和高拱的建議,因為他若不接受,裕王和高拱便很可能不會與他結盟,這是眼下略處下風的徐階無法承受的後果。
丁茂也笑著拱手道:“有勞張兄。”
……
一場大的政治生死鬥,徐階有他和嚴嵩的戰場,裕王有裕王和景王的戰場,而張沐也有屬於自己的戰場。
他並未馬上去找徐階,因為待到黑夜降臨時,他又要準備潛入鄢懋卿府上了。
事實上張沐很謹慎,雖然每次都選擇在三更時分動手,但其實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著鄢府的一舉一動,並且以他的超凡感知力,所能探查出來的東西還不少。
臨近三更時,張沐已經確信鄢懋卿這次沒有躲在自己的內室,也沒在任何一個妻妾的房內,他藏了起來,隻讓一個侍衛冒充自己當誘餌,隻是張沐謹慎起見沒有跟蹤追查,並不知道鄢懋卿藏在了哪裏。
三更已到,表麵上的鄢府與昨夜一般無二,依然是安靜的內室,依然是四周有大批侍衛埋伏,但這一次張沐的目光卻是盯在了鄢懋卿的侍衛長身上。這位所謂的鄢府第一高手功夫實在不敢恭維,昨夜僅僅十招不到便被張沐製伏,但他對鄢懋卿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也是鄢懋卿少有能信賴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