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奇妙的靜止足足持續了三十個呼吸的時間,在這三十個呼吸的時間裏兩股強大的內勁彼此交鋒數百招,竟沒有讓一絲酒水灑出。
某一刻,靜止的張沐終於動了,他拇指和食指依然在拿著酒杯,但中指微微抬起,無名指和小指則直接抬高。
變化隻在一瞬之間,靜止的柳生三嚴也動了,隻用中指拖著酒壺,拇指掛著壺把,剩下三根手指則不時抬起又放下,每一次手指的變化都像是掐住人的脈搏一般,令人心驚肉跳。
兩人的變化幾乎同時發生,快的許多人幾乎都沒有看到。而與之一柄發生的還有那一條線一樣的酒水。
“嘩……”
細微可察的聲音忽然響起,隻見從張沐的酒杯處,那最底下的一線酒水忽然化作兩道細小的酒水由下而上回流酒壺。同時從酒壺處一道急驟如電的酒水洶湧而下。三道酒水一上一下彼此瞬間碰撞,而後竟像是江湖高手在做生死廝殺一般,殺到了一起。
這是與之前的“靜止”完全不同狀態,張沐和柳生三嚴雖然還是幾乎都沒有動,可是原本同樣一條“靜止”的酒水柱在這般劇烈的“廝殺”,美酒開始四射迸濺。
“啊!”
一聲慘叫忽然響起,一名距離兩人比較近的東瀛武士被一滴清酒射中左肩,那整個肩膀居然都被小小的一滴酒水射穿。
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嚎,這次另一名東瀛武士運氣更不好,被射中的左眼,瞬間眼睛流血,注定失明了。
直到這個時候無論是柳生三嚴帶來的東瀛武士,還是張沐帶來的六大高手都臉色巨變,意識到縱使是張沐二人暗鬥的水滴也足要人性命,是最可怕的暗器!一瞬間整個五黨嶺除了何心隱和孤舟沒有後退一步外,其餘所有人都不得不躲得遠遠的。
而縱使強如何心隱和孤舟,也不是能完全無視這些雨滴,他們雖然可以繼續靠近親眼目睹這驚世駭俗又玄之又玄的決戰,但也不得不時而出手抵禦危險。
這一刻的張沐與柳生三嚴都在等著機會,隻要他們中有任何一人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另一個人都會毫不猶豫的直接出手,展開最凜冽的攻擊。而隻要有一人率先下殺手,那他便有絕對的把握殺死對方!
但無論是張沐還是柳生三嚴都找不到那樣的機會,到了最後兩人分別騰出來的三根手指都躍躍欲試,每一次手指變化都玄妙無窮又暗含無盡殺機。怎奈他們彼此間的防守同樣滴水不漏,在試圖殺人的同時,也不給敵人留下任何破綻。
這期間的精妙非凡,慢慢的連何心隱和孤舟兩大絕世高手都有些欣賞不了了。
他們就這樣彼此僵持著,直至所有的酒都在四射飛濺中耗幹了最後一滴。
危機總算過去,柳生三嚴將已經空了的酒壺收起,張沐的手也從空空如也的酒杯上拿開。兩人都露出了笑,那是高手寂寞,終於棋逢對手的會心之笑,而周圍所有觀看的人卻都長鬆了一口氣,不少人此時才發現自己的全身都被汗浸透了!
柳生三嚴抬頭,仿佛才剛認識張沐一樣,道:“可惜了,這麼好的清酒,原本這世上隻有閣下才有資格讓我請的。”
張沐道:“你該把秦懷義腰間的花雕留下的,若是那酒你敬的我必然喝。你們東瀛的酒太淡,比餿水還難喝。”
柳生三嚴道:“但我帶來的酒已經請你品嚐了,我帶來的兩樣東西,現在也就隻剩下劍了。”
他說完這話事,整個人都像是一把蓄勢待發的利劍。
張沐道:“《殺人刀》,《活人劍》,竟能從這兩種可怕武功中,從殺戮與重生中,領悟出一種全新的玄功,這樣的玄功我若能有機會品嚐,那定然不枉此生了。”
柳生三嚴道:“左手劍,右手刀,刀劍合擊,完美配合。能遇到這樣的高手我沒有白來。”
“隻可惜你選的時候並不好。”張沐忽然歎道。
柳生三嚴道:“你是說不遠處有戰事嗎?”
“你也能聽到?”張沐驚道。
他的確很意外。他的超凡耳力和感官不是因為武功高,而是因為異與常人的體質。十餘裏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這樣的距離按說常人是不可能聽得到的,可沒想到柳生三嚴也能聽到。
此時十餘裏外的興化城已經喊殺衝天。應該是譚倫、俞大猷他們依計已經在攻打府城了。
張沐與柳生三嚴的決戰必然不會馬上分出勝負,而兩軍的廝殺卻是瞬息萬變,不知何時這五黨嶺也會成為戰場,到時他們的決戰勢必會被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