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美夢給我,我許你一世長安。”
一夢驚醒,我輕撫額角的汗,第八次了,飄渺哀怨的話,詭異得令人心驚。近日來,每每夢到我與煜卿的過往時,總會幽幽飄過這句話,擾了原本的夢境。
“隻要你肯付出你的美夢,我便讓你心中所願成真。”冷不丁的話讓我不由得瞪大了雙目,視線觸及床畔那一襲黑衣的女子時,我一陣驚歎,溫婉如水的五官偏生掛著淩厲,她是鬼?神?又或是妖?
“我不會害你,這隻是個公平的交易。”
我沉默不言,指尖輕顫,必須承認的是,我有些心動。
“煜卿他負了你,而你卻執念遲遲揮之不去,每日抱著過往回憶過活,與其如此,倒不如與我做這比交易,你不虧。”朱唇一啟一合,碧潭般的眼眸令人不覺間深陷其中,“好,我的美夢是嗎?我與你交換。”
“我叫夙夢,明日來城外的禪心寺尋我。”身形漸漸淡出我的視線,一切恍然若夢。空蕩的床畔未留下絲毫她來過的痕跡,甚至連空氣中的氣息也未有任何改變。
“煜卿,我終是放不下你。”我癡癡地歎了口氣,側身靠著床畔,眼神漸變得空洞。
枯木般的指尖劃過腕上的玉鐲,曾經幾何,我亦如夙夢那般麵容姣好,如今怕是麵如魑魅了吧!
我本是孤女,幼年喪父喪母,鄰裏皆以我為蛇蠍般避之,生怕沾了晦氣。踉蹌的幼年時光,饑一餐飽一頓的,山中的野菜便是我當時最愛的佳肴。
少與人交談,日久,我便養成了不喜與他人來往的習性。
初春時節,那日適逢我的生辰,郊外的花初綻,已到笈笄之年了,我少有的喜悅一番,換上一襲新衫,翠綠的小夾襖倒是挺應景的。
如往年一樣,我帶上少許銀兩,來到城外的碎歆湖畔,將那些銀兩分與那兒的乞丐,說到底也算是還恩了。我曾受恩於芸娘,她教我繡工勉強度日,芸娘心善,對我說,不求我怎麼回報她,若要執意還恩,那便每年來這碎歆湖畔接濟一下這兒的乞丐吧。
在乞丐們的千恩萬謝下,我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離開了。回去的路上自是少不了欣賞一路的美景,不覺間,一抹笑顏掛於嘴角。
“姑娘笑起來挺漂亮的,可是為何要時常板著臉?”
清朗如泉水的聲音傳入耳邊,我一陣愣神,應聲望去,心中多了幾分意味不明。“你是何人?”
他笑而未答,隻是說:“注意姑娘好久的路人甲罷了。”
放蕩的話語令我一陣麵紅而赤,瞪著美目怒叱道:“登徒子!”便不願再多理會他,徑自想要走開。
他忙上前拉住我,急忙道了句:“姑娘別急著走,在下姓蘇,名安,字煜卿。”
“有什麼事嗎?”
“我喜歡你。”
腦袋嗡的炸開了,他說他喜歡我!“你我不過一麵之緣,這話未免太唐突了些吧!”
“不唐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於姑娘而言,這是初次見麵,但於我而言卻不是初次,姑娘常去蘇家繡坊賣繡品,在那裏我與姑娘有過一麵之緣,隻是姑娘許是未注意到我這號人物吧。”
我一時沉默不言,難以應答。
“我叫你茴兒可好?”
茴兒,記憶中,娘親在世時便是如此稱呼我的,我本姓紀,單名茴字。
“半月後紀家舊宅來娶我,若是不來,我便當你是一時說的混賬話,不再放於心上。”許是孤獨太久了吧,當有人可依靠時,我便這般應下了。
煜卿笑得歡喜,如孩童般衝著我漸遠去的背影喊了句:“我會帶上兩箱聘禮,八抬大轎迎娶茴兒的!”
我淺淺一笑,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