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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之後,眾神血脈凋零,世人皆知,天地間僅有九重天天君一脈同青丘九尾白狐一族尚存餘脈。
繼父神以身入陣,母神羽化,六界戰亂四起,鮮血和殺戮將六界塗抹。紅,刺目的紅。
征亂殺伐中,沉寂多年的神山再次耀華萬丈。
身披銀鎧,手持昆侖劍,墨發丹穗翻飛中,血流成河。一分果斷,三分溫潤,平息了持續萬年的六界之爭。以神山為界,斷地脈,分六界。
地脈一斷,靈氣消散,失了仙氣滋佑,昔日神山很快衰敗下去。芳草葳蕤,牆塌瓦裂,金漆龍蟠也都劣跡斑斑。凶獸聚居,毒物伏蟄,成為六界人人聞峰色變的不毛之地,荒蠻野處。
……
是夜,露深風靜,卻濃雲稠布,已入初冬,寒氣微侵。
一陣泣吟在青丘東荒細微地回響。
髒兮兮的小臉皺巴成一團,額間赤紅胎記,呈三瓣桃花狀,肉乎乎的尾巴上零星幾根雜絨,緩緩舒展,裹在染血的綢緞內。它悄悄睜開雙眸,好奇打量陌生的世界。
狐狸洞口,覆上薄冰的碧潭霧氣散去,微風過,吹皺一池冬水。冬風裏,一瓣桃花順水遠去。
東荒一處燈火通明的洞府,正在掐占的指尖一頓,遲疑的望向洞口的青央池,目露微詫。
略一沉吟,白影拖曳而過,揚起浮沉的塵埃。
無人問津的天方一隅,一點芳菲悄然綴蕊,枯木迎春。
……
“殿下!殿下!”
天地微曦,晨光還未染透夜半的雲翳,恍若縷縷金絲被織入天幕,焦急的喊叫已在青丘東荒回蕩。四麵八方皆是奔走相告的人影,從稍遠處的矮坡望去,如密密麻麻的一群黑點在移動。
幸災樂禍的目光從矮坡的一棵大樹上射出。
紅裙少女抱著團得皺巴巴的逶迤長裙,掩嘴在心裏偷著樂。
旁邊稍矮的枝丫子上,一臉老實象的少年眼巴巴瞅著白池,微弱出聲:“殿下,上神知道了會生氣的……”
“你怕?”央傾挑眉,伸手不客氣地捏住少年灰撲撲的臉,“阿甘,你要怕了就去同老頭子說我在哪吧,大不了一起受罰便是。”笑得一臉無所謂,爪子卻還在他臉上蹂躪。
話說這小子皮膚摸著真順手,滑溜溜的,比嬰兒的手感還好。
阿甘垂下眼,掙紮一番,放棄地乖乖替央傾把露出去的一截裙角掖藏好,任由她蹂躪著臉,也不移動分毫。
央傾滿意地笑了笑,調過目光繼續幸災樂禍去了。
……
不過很顯然,央傾沒有幸災樂禍多久,原因是白衡上神破天荒的親自來了。
看見白衡上神怒火中燒的臉,央傾一抖,差點直接從樹上摔下去,多虧阿甘扶住了。不過心有餘悸地揉揉還在隱隱作痛的屁股,央傾下意識地又抖了抖。這一抖,腳下蹲的枝丫也顫巍巍一抖,再然後,樹葉也抖了抖,樹葉摩擦發出“沙沙”聲。
央傾心裏一“咯噔”,身子便僵住了。
時間似乎停止了三秒。
隨即,央傾僵硬回頭,正對上白衡上神怒氣衝天的視線。
白衡上神一聲怒吼地動山搖:“央傾!你個兔崽子給老子出來!”被白衡上神吼得一震,接著密密麻麻的視線齊刷刷射向了央傾藏身的繁枝老樹,差點把老樹戳成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