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屋內一片窒息般的安靜。楚明有些反應不過來,他處心積慮謀劃了這麼久,竟然就得到了這樣的結局。大房根本就沒鬧起來,楊氏母女在侯府連一席之地都沒掙到。
楚惜寧根本沒有注意楊氏的離開,她隻是盯著楚子衿看。楚子衿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錯愕、失望,到現在的平靜和陰沉。楚惜寧的心底漸漸產生一種寒意,忽然站在廳中央的楚子衿抬起頭向她看了一眼,四目相對。楚惜寧在她的眼眸裏看到一絲狠毒和決絕,楚惜寧連忙推了一把身後的綠竹。
“快去拉住她!”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焦急,話音剛落,楚子衿已經猛地衝向一旁的柱子。
“咚!”的一聲悶響,楚子衿整個腦袋都撞了上去,當場血就流了下來。
屋內亂作一團,二房和三房被那血嚇得趕緊離開,就連老夫人也被攙扶起來。薛茹連忙讓繡線帶人去攙扶楚子衿,人影晃動,楚惜寧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方才楚子衿撞得那一下子,根本就是使了全力。拿命去威脅別人,楊氏不敢做的,她倒是做得十足。
“趕緊帶姑娘回去,真是不吉利!”薛茹的眉頭緊皺著,對楚惜寧身後的幾個丫頭叮囑了一句,又趕緊跑到了前麵指揮人處理地上的血漬。
綠竹上前來輕輕推了一把楚惜寧,拉著她的小手慢慢走出去。在經過楚子衿身邊的時候,楚惜寧回過頭看著。
楚子衿身穿著粉色的襖衫,渾身抽搐地躺倒在地上,鮮紅的血流得滿地都是,仿佛在做最後的掙紮。她的眼珠轉過來,好像是透過人群盯著楚惜寧一般,憤恨而冷漠。
楚惜寧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的心裏微冷,整個腦子裏仿佛炸開了一般。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寧樂齋,落雪見她精神不濟,以為她是被嚇到了,遂哄著她睡覺。
“姑娘歇一會子吧,醒了就都過去了!”落雪替她脫了繡鞋,撚好被角柔聲勸道。
楚惜寧似乎是真累了,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著了,整個人卻繃得緊緊的。
“楚惜寧,你這個隻知道仗著自己身份的蠢貨!”一道嬌俏的聲音傳來,楚子衿那張臉上擺出一副高傲的神情。
楚惜寧伸出手一把推開她,楚子衿從亭子的台階上摔了下去,流了滿地的血。
畫麵一轉,十八歲的楚子衿依偎在一位風流倜儻的男人懷裏,嘴角帶著極盡嘲諷的笑容看著趴在地上狼狽至極的楚惜寧。那個男人是她曾心心念的夫君,最終卻將楚子衿抬進府,寵愛至極。
當十七歲的她被幾個婆子強行按在床上,楚子衿等著楚婉玉和她告別之後,端著一杯毒酒走了進來,纖纖玉手掰開她的嘴,一點點喂她喝下。
“七歲那年,你親手推死了一個叫楚子衿的孩子。我替她活了十一年,好妹妹,今個兒送你下去陪她。”楚子衿靠在她的耳後低聲說道,嬌俏溫柔的笑聲仿佛親密的呢喃。
轉而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似乎有一種疼痛湧進五髒六腑。
“姑娘,姑娘!”綠竹輕輕推著床上的楚惜寧,語氣裏夾雜著擔憂和惶恐。
楚惜寧一下子驚醒,猛地坐起身,看著眼前的綠竹,心底微微鬆了一口氣。
“姑娘可是做噩夢了?眼淚都流出來了,奴婢去稟了夫人請個大夫來瞧瞧吧!”綠竹見她醒過來,麵色稍緩,從袖子裏掏出錦帕輕輕按著她的眼角。
楚惜寧搖了搖頭,抬手摸了一把臉才發覺自己哭了,身後的衣裳也全部濕了。她再次夢到前世,臨死前楚子衿說的話,她一直都不明白,方才再次瞧見楚子衿血濺在地上,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楊氏母女怎麼樣了?她——死了麼?”楚惜寧輕聲問道,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異常,聽起來十分難受。
綠竹一把捂住她的嘴,扭頭向後麵瞧了瞧,確定無人之後,才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過年了,姑娘別說‘死’這個字,不吉利。大夫來瞧了,本來已經搖頭說沒救了,後來不知怎的又有了幾口氣,大夫隻說讓人照顧著。”
楚惜寧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她一把拉住綠竹的手。“別救——”她幾乎脫口而出,那個“她”字就卡在嗓子眼兒裏。
“姑娘,您說什麼?”清風端著一碗熱粥走了進來,恰好聽見她的話,不由得跟著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