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終得子 李隱豈無私(1 / 1)

李家村,青丘山上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莊,與鄰村楊家村一起,占據了這偏隅小山。

李家村多以打獵為業,而楊家村則以耕種為生,互有所長、相輔相成,因此百年來都十分和睦。因為離最近的鎮子也要二十裏地,所以兩村世代互通婚姻,過著與世隔絕的平淡生活。

一行人回到村子已是酉時,也顧不得饑腸轆轆,一股腦湧入李隱家中。剛進院門,李氏就被這陣勢給驚呆了,疑惑地望著眾人,臉上寫滿了不解之意。

李隱見此,尷尬一笑,柔聲道:“夫人,進來再說。”說話間,帶著眾人步入屋中。李氏雖心中疑惑,也不便多問,忙停下手中的針線活,隨眾人進屋。

剛到屋裏,李隱便將嬰兒輕輕放到床上,偷偷瞥了一眼夫人,神情顯得有些尷尬和緊張。

李雪見此,幹咳一聲,笑道:“嫂子莫驚,此子是我等在林中所拾。這冰天雪地的,恐怕早已凍壞,還是趕緊打盆熱水給孩子擦拭一下吧。”

“哦,這樣啊。”李氏釋然一笑,不敢遲疑,急忙跑去張羅。

李隱這才鬆了口氣,坐到桌旁,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老四李穀偷眼瞧了他一眼,撚了撚山羊胡,試探道:“棲尾山終年霧氣環繞,本應無人居住才是。此子偶現林中,莫非……”李穀話未盡言,但所有人都知曉他何意,皆神情古怪的看著李隱。

李隱見此,冷冷地掃了一眼眾人,怒道:“我李隱一生光明磊落,又豈會做那偷雞摸狗之事。再說,若真是我兒,我又豈能將他置於冰雪之中!”

“欸,四弟不是那個意思。”李雪趕忙打圓場,“這荒郊野外的,突然掉下一個孩子,著實有些蹊蹺。”

李隱聞言,喝了一口水,穩了穩心神。突然想起什麼,慌忙道:“對了,此子掉落之時,我曾聞聽一聲鳥鳴,想必應該是被山鷹叼來的。你們快去問問,看看誰家丟了孩子。”

李穀聞言,摸了摸胡子,喃喃道:“如此說來,倒也不無可能,本村除了我那女娃,就再無其它孩子,莫非是楊家村的?我這就去問問!”說完,便心急火燎地跑出了屋子。

李穀前腳剛走,李氏便打水而回。匆匆來到床邊,掇來一張木椅,將銅盆放置其上。望著酣睡中的嬰兒,李氏心裏突然升起一股酸澀,淚水不由溢出眼窩。偷偷抹去淚珠,輕輕解開孩子身上的繈褓,李氏突然“咦”了一聲。

眾人一驚,紛紛圍聚而來。定睛細看,就見孩子繈褓中放著一根木簪,三寸來長,通體烏紫。隱有絲縷紅芒,縈繞其上,若非仔細觀瞧,還真無法看個真著。

簪頭並不尖銳,打磨得十分圓滑,簪尾處刻有清晰的花卉圖紋,雙花四葉,分辨不出是哪種花草。簪身上嵌有兩道劃痕,極為觸目驚心,好似傷疤一般,讓本就十分古樸的木簪,更添一抹滄桑之感。

李隱見此,歎了口氣,淡淡道:“此簪非男子之物,看來應是他娘親留下的信物。”說著,伸出手,輕輕將木簪捏起。可手剛觸到簪身,孩子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放聲痛哭起來。李隱一驚,手中木簪猛然掉落,重新落回孩子身上。眨眼間,啼哭之聲戛然而止,孩子又沉沉睡去。

眾人見此,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皆退後幾步,眼中露出驚懼之色。李氏則毫不在意,憐愛地撫摸著孩子的小腦袋,哽咽道:“多狠心的娘親,這麼乖巧的孩子都舍得丟下。”

不多時,李穀返回屋中,拍了拍身上落雪,搖頭道:“我在鄰村問了一遍,沒有丟失孩子,看來此子不是附近村子的。”眾人聽後皆沉默不語,愣愣地看著李隱,似乎等待著他的答案。

李隱望了望嬰兒,又看了看夫人,良久,長歎一聲,緩緩道:“如今正值大雪封山,若要趕去鎮上也非易事。我們夫婦多年無子,也許此子便是上天賜予我們的。”話未說完,李氏早已淚流滿麵。若能放下,早已了之,從李隱第一次抱起這個孩子的時候,也許他的心中就已經下了決定。

“這樣也好,總算找到了一個家。”望著小臉漸漸泛紅的嬰兒,李穀釋然一笑。眾人見事情已有了著落,便識趣的告辭離開。

待所有人都離去,屋內一下子冷清了下來。燭火搖曳、人影微移,李氏依舊細心地替孩子擦拭著身子,眼角淚珠不斷。

李隱走到夫人身邊,溫柔地撫了撫李氏的青絲,悵然無語。良久,李隱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此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李氏沒有回頭,淡淡道:“男孩。”

“既然是男孩的話……”李隱思索了片刻,“那以後就叫‘李二狗’吧!”

李氏噗嗤一樂,嗔道:“好容易掉下個寶貝兒子,你就取這個名字!”

李隱見夫人破涕為笑,摸了摸腦門,笑道:“誒,我沒念過書,哪會起什麼雅名。這名字命硬,小鬼不拿,今後好養活!”

李氏聞言,沒有說話,隻是疼愛地捏了捏孩子的小臉,心中悄然泛起一絲甜蜜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