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婦見了這玉墜,久久不能回過神來,麵對女兒的質問,她突然流下淚來,靜靜地看著那塊玉墜,似乎被它勾入了回憶中,她既是黛蘿公主的母親,自然就是樓蘭王的妻子,也就是令皇甫賓魂牽夢縈的樓蘭王妃——茉雅。“黛蘿,那個中原人在哪?在哪!我要見他!現在就要!”茉雅站了起來,拉著黛蘿就往外走,樓蘭的宮殿並不算太大,一會兒就走到了大門口。黛蘿心中雖然有千般疑問,卻也抵不過母親異常的激動。“拜見王妃,拜見公主。”守門的門衛行了個禮。“你這是幹什麼!”黛蘿見守衛不讓道,厲聲問:“反了嗎!還敢攔我!”“黛蘿公主要去哪裏屬下自是不敢阻攔,隻是王妃。。。。。”茉雅歎了口氣,一著急竟然忘記了自己終身不能離開樓蘭王宮的誓言,算起來,從黛蘿出生開始,已經整整二十四載,她像囚犯一樣被困在這樓蘭王宮中,從不曾離開過,也沒想過要離開。“好大的膽子,王妃要出去豈是你擋得住的!不要命了嗎!”黛蘿抽出自己的佩劍,這把劍削鐵如泥,整個樓蘭,甚至整個西域都找不到比它更鋒利的兵刃,這是茉雅給她的嫁妝,可惜有了這把神兵利器,更沒有男人能夠征服自小習武、好勝心強的公主,所以黛蘿也早已過了適婚年齡,她並不在乎這些事,她的宿命本就是保衛樓蘭.守衛見到這把劍臉上露出為難又害怕的表情,但依舊沒有讓開,“公主,這是。。。這是教主的意思,我們。。。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好了,黛蘿,你也不用跟他們為難。”茉雅歎了口氣,“我們還不能跟他翻臉。”“阿娘!”黛蘿握緊拳頭,扶著單薄的茉雅,“您的犧牲,實在。。。實在太大了!”茉雅轉過身往回走,小聲地對黛蘿說道:“我雖然不能出去,你卻可以把他帶進來,他若是不肯,你千萬不要硬來,把你的佩劍拿給他看,若他還是執意不來。。。。”茉雅說著又擦了擦眼淚,她苦笑了一下,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愛哭,“那就罷了。。。任他去吧!”黛蘿點點頭,心知現在沒有時間向母親追問太多,少寒被關在琵琶教,隨時都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她看得出這個中原人對母親來說實在是太重要,重要到她現在也沒有勇氣開口問她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她收好少寒的玉墜,對母親笑了笑:“阿娘放心,這種小事交給黛蘿便是。”說完她瞪了瞪那個守衛:“你,現在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好好把王妃送回寢殿,出了差錯我就要你的命!”那守衛連忙點頭哈腰地為茉雅開路,黛蘿出了宮門,吹了吹口哨,喚來自己的愛馬,疾馳而去。雖然隻是花信年華的女子,但黛蘿身上有一種不可蔑視的英氣,她經曆了太多,自身已經對痛苦和挫折感到麻木,為了保護茉雅,保護樓蘭,她早已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也無法像一個普通女子一樣成長。從茉雅同琵琶教教主反目成仇到樓蘭的政變,再加上匈奴的步步緊逼,樓蘭城已經岌岌可危。樓蘭王不知何故十年前患上了一種怪病,從此臥床不起,茉雅一個人苦撐著樓蘭王室在樓蘭的地位,黛蘿雖然年幼,卻已經懂得幫母親分擔,她步母親的後塵入了琵琶教,成為了琵琶教的聖女,卻不再像茉雅當初那樣幸運,她做的一切隻不過是為了讓王室能在樓蘭屹立不倒,在琵琶教隻手遮天的情況下占有一席之地。種種的經曆已經使黛蘿成為了一個處事穩重成熟老道的女子,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雖然貴為樓蘭國的公主,卻不過是形同虛設的王室中的一個名號,隻有在琵琶教站住了腳,才有她們母女說話的地方。黛蘿看了看手中的玉墜,心裏有些不安,這青年男子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她無暇細想,一進琵琶教就火速趕到地牢,所幸那幾個被她教訓過的教徒並沒有再回來,她順利的打開牢門。地上四人還是昏迷不醒,她用手裏的燭台探向四周,突然發現她留下的水袋已經不翼而飛,心裏正納悶,難道她離開這段時間又有人進來過?此時沐斯心裏也是一片淩亂,不知這聖女返回這裏所為何故,倘若她有什麼動作,自己要不要動手?黛蘿咬了咬嘴唇,現下也沒有時間再多想,即便她是琵琶教的聖女,地牢中的人也不是說帶走就可以帶走的,要帶出少寒對她來說也沒有十成把握。黛蘿冥思苦想,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她知道少寒中的定是琵琶教慣用的秘藥,她可以用迷迭熏將他喚醒,可是如果他把自己當做敵人,又要大費周章去跟他解釋,若不幸鬧了起來,就更不容易帶他出去。黛蘿當下決定把少寒背出去,她身材高大,將少寒背出去也並非難事。沐斯偷瞄到黛蘿的舉動,暗自觀心,確定黛蘿並沒有惡意,她才鬆了一口氣,就算少寒有什麼不測,至少允兒還在,她不願意冒這個險去和未知的敵人動手。黛蘿背著少寒,有些吃力地走了出去,看守地牢的幾個人立馬站了起來。“聖女。。。您這是。。。。”“怎麼,我帶個人走不行麼!”“可是教主吩咐過。。。。”“滾開!教主那邊怪罪下來,我自己擔了便是!”黛蘿推開看守,走出地牢。“聖女使不得啊,這。。。這觸犯教規,教主是不會。。。。”見幾個守衛誠惶誠恐地跟在後頭,又不敢對她無禮,黛蘿一咬牙,繼續往前走。“黛蘿!”一個聲音打斷了黛蘿的腳步。“鹿胥大人!”看守們見到鹿胥如釋負重,心想這黑鍋自己是用不著背了。“在教中,你應該叫我聖女不是嗎?”黛蘿回過頭,輕蔑地看著鹿胥。“黛蘿。”鹿胥挑釁似地又喚了一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背上的少寒。“什麼時候你對男人也有興趣了?”黛蘿嗤了一聲,心裏逐磨著怎麼將少寒帶出去。“他是你的**麼?”“與你何幹!”黛蘿豎起眉毛,“我和你早已恩斷義絕!你憑什麼管我。”鹿胥胸口的蠍子發出幽幽的綠光,眼睛裏也充滿了怒氣,他瞪著黛蘿的眼睛,對峙了一會兒,他恨恨地說:“他若是你的**,那我便留不得他!更不會放你們出去!”黛蘿心裏一涼,她知道鹿胥的脾氣和他的實力,同他動手,就算有寶劍相助也不是他的對手,此刻若要帶走少寒,決計不能跟他硬碰硬。“沒想到你。。。。你心裏還念著我。”黛蘿放下背上的少寒,眼眶一紅,“我以為你為了你叔父,可以親手將我置於死地。”鹿胥是個硬性子,秉承了樓蘭人的粗獷和直爽,見黛蘿軟了下來,也不再咄咄逼人,“你何必說這樣的話,我對你怎麼樣,難道你不知道?”“我知道?”黛蘿冷哼一聲,“我是知道,我知道你一再為難我阿娘,將王室逼到窮途末路,為了你叔父的霸業,你的雙手沾滿了我們樓蘭人的鮮血,你將朝中擁護王室的貴族和忠臣殺得一個不剩!你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鹿胥,我也不會再相信你!”“黛蘿!”鹿胥皺著眉頭,“我說過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有些犧牲是不能避免的,樓蘭城的處境你也不是不知道,若不是琵琶教苦撐著,匈奴那邊早就打過來了,現在教內也不好過,恐怕也抵擋不了多久了!”“荒謬!就算被匈奴侵略也比被你們一次又一次地進行沒有結果的求毒儀式弄得人心惶惶來得好!”鹿胥睜大了眼睛,滿麵怒容中竟也有一絲慚愧,他歎了口氣,“作為聖女,這種話你別再說了,讓教主聽了去。。。”“又怎樣,反正我也受夠了,真的受夠了!”黛蘿看著與自己親梅竹馬的鹿胥,心中愛恨交織。“你不要這樣,等時局平定下來,我會給你穩定的生活。”鹿胥向前走了幾步,黛蘿立馬警戒地退了幾步。“你別過來,我不可能嫁給樓蘭王室的仇人!你死心吧!”黛蘿道。鹿胥痛苦地閉上了眼,表情有些扭曲,半晌才恨恨地問道:“所以你寧肯選擇一個中原男人?”黛蘿見話鋒轉回少寒身上,腦子一轉,語氣有所緩和:“不,我父王的病有所轉機,現在若以青年男子的心髒做藥引,也許。。。。也許。。。。。。”鹿胥不敢相信地望著黛蘿,“你不是最恨這種沒有根據的蠱毒之說嗎?”“事關我父王的生死,若一直找不到法子,他也許就永遠不能醒來,無論如何我也要試試!”“你從何得知的方子?”鹿胥仍舊不肯相信。“龜茲國的古方。”黛蘿有些無助地看著鹿胥,“我阿娘一直盼著父王能醒來,這是她最後的希望,就算會失敗,我也不忍心現在就讓她失望。”鹿胥歎了口氣,突然裂開嘴笑了笑,“你走吧,既然這小白臉不是你的**,我也就不追究了。”黛蘿心裏舒了一口長氣,又將少寒負在身上,回頭很艱難地推出兩個字:“謝謝。”鹿胥一陣難過,淡淡地回答:“何必這樣見外,不過是一個注定要死的中原人罷了。”黛蘿將少寒放在馬背上,心中暗喜後又生出一陣酸楚,自己竟利用和鹿胥的舊情,她心裏知道鹿胥對她不二的執著,可他畢竟是琵琶教教主的侄子,他們注定不能走到一起。黛蘿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圓月,淡淡的月色勾起了她久違的兒女情長,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愛鹿胥,但在樓蘭這一座殘忍的舊城中,她做不了自己。想到這,黛蘿歎了口氣,自己肩上承載著樓蘭百姓的希望,這份責任不允許她自私。她拍了拍愛馬的背,垮了上去,向王宮奔去。茉雅在宮中等著,恬靜如她也開始有些焦急,見女兒還未回來,心裏不禁感到難過,莫非是他不肯見我?茉雅望著病榻上的樓蘭王,嘴裏不知從哪生出了一陣苦味。“你知道嗎?他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茉雅溫柔地為丈夫蓋上一層薄毯,“我以為這輩子也見不著他了,沒想到。。。。。。”茉雅低頭看了看自己綰色的秀發,腦海中閃現出二十多年前的畫麵,那時的皇甫賓血氣方剛,而她自己也是絕色佳人。那時的她已經是琵琶教的聖女,也是教主的女兒,本該秉持著傳統嫁給王族來維持琵琶教和王室的平衡和關係,可上天卻讓她遇到了皇甫賓。這個來自中原的男人引發了樓蘭城的內亂,讓她陷入了情義兩難全的窘境,最後她還是隻能選擇放棄自己最愛的人,終身將自己囚禁在痛苦的囹圄。“阿娘!”黛蘿氣喘籲籲地打開房門,“我把他帶來了!”她吩咐下人把少寒抬進了屋。“啊!”茉雅見少寒不禁叫了出來,這少年並不是她日思夜想的皇甫賓,“怎麼會這樣!”她一個失足跌坐在地上,嘴裏喃喃道“不是他。。。不是他。。。”母親的舉動讓黛蘿一頭霧水,她示意下人關門出去,扶起跌坐在地上的茉雅,焦急地問:“阿娘,他不是你要找的人?”言下頗有些失望,畢竟她費了不少心思才將少寒救出來。茉雅搖了搖頭,突然又點了點頭,她捧起少寒的臉,仔細地端詳著,“是。。。。是有些像。。。。”少寒雖昏迷不醒,但仍能從他的臉上看出皇甫賓的影子,“黛蘿,快。。。快將他喚醒。”黛蘿點點頭,從袖中拿出一顆看似像瑪瑙一樣的透明珠子,她用手搓了搓這東西,讓它有些發熱,然後放在少寒的人中上,半晌,少寒終於有了些動靜。“這是哪。。。。。。”少寒頭疼欲裂,全身力乏,好不容易睜開了雙眼,卻似乎什麼也看不清。茉雅溫柔地看著少寒,輕聲道:“孩子,你是誰?”少寒聽不清茉雅的問話,隻覺得天旋地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