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色摩那見左賢王並不反對聯姻之事,心中大喜,這已是他預料中最幸運的結果,他咬緊的牙關一鬆,整個人不支倒地。
“也難為你了。”左賢王見伏色摩那暈倒在地,暗歎一句,心裏反複琢磨著他說的話。“也罷,先幫他止血再說。”
遠處的黛蘿和少寒並未聽得伏色摩那與左賢王的私談,此刻見左賢王走向昏迷的伏色摩那,黛蘿再也忍不住,身體騰空而起,以極快的身法探到左賢王身邊,可惜腿上有傷,這一折騰,氣血翻騰,舊傷翻湧,落腳的時候有些站不穩,幸而少寒巧施輕功,扶住了她。
“休要動手!”黛蘿並不知曉左賢王探前一步實則是想為伏色摩那療傷,隻以為對方有意斬草除根,便做好拚命的準備。可左賢王在西域享譽盛名,一生戎馬精於帶兵,武功之高更是絕非庸才,再加上凶狠無比力大無窮,就算放在中原也屬高手之流。黛蘿心知自己身後並未背弓,而重傷在身也絕對無法再使出“大漠鴻雁”這一招,隻憑手中寶劍,恐怕這杯水車薪的拖延也不過是螳臂當車。
“一介小女子,也膽敢對本王出言不遜!”左賢王別過臉不看黛蘿,隻露出一副厭惡的嘴臉。
少寒心知對方武功高強,黛蘿身負重傷決計不是對手,他擋在黛蘿身前,低聲道:“你快去幫他治傷,這裏我來應付。”
“你不是他的對手,會沒命的!”黛蘿試圖扒開少寒,可後者麵色沉穩不動如山。黛蘿知道少寒不可能丟下自己離開,隻能把所有希望押在他身上。“我這把寶劍你拿著。”
少寒接過黛蘿的寶劍,點點頭,黛蘿隨即走到伏色摩那身旁為他止血,她身上沒有任何藥品,隻能憑借自己餘下不多的真氣來助伏色摩那複蘇。
“你是什麼東西!”左賢王見少寒,總算是正眼瞧了瞧他。
“在下皇甫少寒,前輩若要動手,在下隻好鬥膽請教!”少寒暗自運氣。
“聽你這幾聲吠倒像是中原狗,哼!”左賢王冷笑一聲,之前見少寒衣著便已有七分肯定他是中原人,現在聽他這言語更是篤定了他的身份。左賢王對中原人可謂是恨之入骨,本不打算和他們動手卻也不願多加解釋,“你能死在本王手裏,倒是你的運氣!”
少寒握緊劍柄,此劍長二尺九寸,出鞘之時嗆啷聲音清脆悠長,劍身青光閃閃寒氣逼人,殘陽映照之下竟泛起陣陣紅光,一青一紅兩道光芒交相輝映,耀人耳目。少寒隻覺得這把劍意外的手熟,就像曾經用過似的,莫非?他無暇多作揣測,左手聚氣成劍,眼睛死死地盯著左賢王手中的刀。
左賢王所用刀法名為“十四路崩山刀”,並無花哨招式,而重於斬,抹,鉤,剁,劈,砍。無論馬上還是馬下均是霸道路子,招招剛猛無比,這柄青銅大刀亦是稀世真品,重五十斤,刀刃一側隱隱透著暗紅色,它一生隨左賢王東征西戰劈馬斬顱殺人無數,自身散發著一股濃濃血腥味兒。
左賢王見眼前獵物隻是一名少年,自己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便背過左手,傲慢地說:“本王就姑且讓你一隻手,小子,接刀!”
隻見這柄青銅大刀被左賢王單手掄起一劈,像極了中原江湖武學中的“力劈華山”,刀勢附著左賢王渾厚的內勁卷起的罡風,劈在空中周圍嗡嗡作響,刀未至,力先到,勢頭已然勝了少寒九分!眼見此刀劈來,少寒即刻知曉此乃難得一見之強敵,縱然手中寶劍銳利,若直接格下此刀自己必受內傷,可此刀極快,少寒別無他選隻得全力運起《淩冽劍訣》中所載內功,聚氣於手中寶劍,結結實實得磕在淩空劈來的大刀之上。
“當!”
一聲巨響猶如驚雷,震得兩人耳朵發緊,左賢王暗自驚訝,自己雖讓出一隻手且並無殺心,但天生神力也絕非這柔弱少年所能抵擋,而少寒此刻卻是苦不堪言,聚氣於手中之劍固然鋒利無比,比之左賢王透著渾厚內勁的淩厲一刀卻輸了三分,這樣的打鬥在兵刃上大刀倒是占了些許便宜。少寒心中一橫,後退三步有餘,淩冽之真氣轉瞬間遊走於左手,凝氣於陽池,合穀,商陽,中衝,關衝,少衝,少澤七穴,重新聚氣成劍。少寒心知決不得與其正麵相碰,便巧施身法,變換位置,飄渺如風,連刺七劍,左賢王單刀禦敵,震腳,提刀,上步,退步,連擋七刀卻不忙不喘,遊刃有餘。
少寒急進急退又互拚了幾劍,左賢王青銅大刀刀背極寬,內功渾厚,任少寒身法越展越快,仍然單臂擎刀,守中帶攻,凶險異常。少寒越急越是方寸大亂,攻無章法,他感到丹田一陣劇烈的疼痛,眼前漸漸模糊。這段日子,一直無法突破《淩冽劍訣》第四重,有幾次他急於求成,狠下心催功,不料反而讓丹田中的氣流互斥,他不敢再心急,想過段日子丹田不再那麼腫脹時再練功。可惜這脹氣根本無法根除,再遇到樓蘭種種變故,少寒也沒有機會向雲裳請教這其中緣故。
黛籮此刻極度驚訝少寒竟能與匈奴中一等一的高手周旋如此之久,隻見少寒以淩冽身法穿梭於左賢王身體周圍,形成一圈劍芒,而半隻手不能用的左賢王也頗為吃力地迎合著少寒極快的身法,尤其那左手形成的劍氣,鋒利程度竟不亞於其手中寶劍。左賢王暗自乍舌,手中大刀的力氣便又加了幾分,劍芒刀勢,儼然籠罩了方圓三丈之處。片刻之間雙方已過數十招,左賢王雖年邁,刀勢反而越攻越猛,步伐也突然加快,連劈數刀,上中下路不斷變換,刀刀凶狠異常,少寒早已有些不支丹田的劇痛更是讓他支持不住,頭上已現豆大的汗珠。左賢王看出這中原少年劍勢變慢,步伐漸緩,而自己多年征戰,連續數月對陣,數日不吃不喝急行拚殺的日子也時常會有,因此體力依然還剩十之七八,他心知這少年雖苦苦支撐卻已然敗了,如此下去自己輕易便能一刀將他劈成兩半,少寒在他眼裏畢竟是個孩子,自己對樓蘭也不再抱著敵意,他心中頗為不忍,便收去一半內勁,大喝一聲“去!”,反手一刀,刀背硬生生拍在少寒肩頭。
少寒此刻強忍丹田劇痛,隻望拖延時間讓黛籮帶人快逃,眼看這一刀背拍在自己肩頭,而氣息不穩難以運氣招架。這一刀磕在肩頭,卻分散了一些丹田處的刺痛,反而令少寒瞬間清醒不少,劍法也開始由疾風勁草般轉為渾圓厚實,用以調整內息。左賢王見少寒還不認輸,眉毛一挑,道:“本王念你年幼無知,才有如此螳臂擋車之舉,哪知你這般不知死活,休怪本王無情!”
少寒聚精會神,不再急速催動體內真氣聚氣成劍,心中默念著《淩冽劍訣》的心法,對於左賢王這等高手,一味強攻而不要命一般催動真氣,很快真氣便會消耗殆盡,此時自己五髒六腑恐怕已經損傷厲害,隻好引領體內真氣迅速運行幾周,劇痛方才得以緩解。
左賢王忽然發現少寒身法劍法均開始變化,好似氣力有些回升,身法也由“快,淩,狠”變成了“輕,敏,活”,劍勢猶如行雲流水,連綿不絕,快而不浮,沉而不滯,剛柔並濟。
少寒此刻並不知自己劍術身法皆已突破第四重,隻是真氣內功還差一步。他招招避重就輕,不再急功近利,再加上破釜沉舟之勢,這幾招竟逼得左賢王連連後退疲於抵擋,忽然間少寒手中劍招快如流光般傾瀉而來,其中左手氣刃正衝著左賢王刀式最薄弱的一處刺來。左賢王持刀忙於應付那幾劍,虎口已然發疼,暗自埋怨自己之前過分輕敵。
左賢王大刀被少寒寶劍挑起,脫手而出,右手受製,眼看這劍氣就要刺中他咽喉處,若此刻用左手格住此招或許還能反擊,可偏偏左賢王生性桀驁不馴極其自負,寧死也不願食言,背後左手依然死死攥住,不禁暗道:“吾命休矣!”
“唰!”少寒手中的寶劍突然飛了出去,他半跪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腹部。想來少寒並不想下此殺手,將才左賢王也對他手下留情,自己又如何能趁對方單手相鬥之危,可惜這招不出,內力隻會反噬,少寒本生腫脹的丹田幾乎爆了開來,他捂著腹部,咬著牙,一隻手撐在地上才沒有倒下去。奇怪的是,他竟沒有想要嘔血,反而覺得體內有一股強勁,似乎所有囤積在丹田的內力要一湧而出。少寒難受極了,張開嘴大吼起來,這一吼,幾乎抽空了周身全部的力氣與真氣,竟然震得地上的兵刃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左賢王一陣驚愕,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內勁迸發,一旁的黛蘿也驚得說不出話來,伏色摩那更是被這強音給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