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四月初,薛阿呆徹底下定了決心,他打算去縣城報名,他想去拚一把。
冗南山上依舊草木鬱蔥,鳥鳴蟲叫聲聲不絕,長羲這一日也隨著薛阿呆上了山,春日正是草木繁盛之際,她打算尋些藥草,炮製做成藥粉,以備不時之需。
兩人不知不覺中,就到了半山腰的那條山溪邊。
溪水潺潺而流,清澈可見底,像是一種突如其來的衝動,薛阿呆鼓起勇氣伸手握住長羲的手,長羲稍一怔愣,就衝著他輕輕一笑。
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識,薛阿呆隱隱約約還記得自己曾做過一個夢,似乎就是這樣。
他傻傻的咧嘴笑著,一口大白牙在陽光下像是在閃光,長羲忍不住笑了出來,溫聲問道:“怎麼了?”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薛阿呆低下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長羲笑笑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長羲姑娘,我會盡快回來的,你等我功成名就,你可願等我?”深吸一口氣,像是以往十九年的勇氣都彙聚在這一瞬間,薛阿呆閉著眼大聲說出了這些話,好半天也沒敢睜開眼。
在他閉眼看不見的時候,長羲眼中閃過濃鬱的複雜,她看著對方微顫的睫毛,沉吟了片刻後才輕笑了聲,點頭說道:“我會等你,不過最久十年之期。”
話音剛落,薛阿呆已經欣喜若狂的睜開了眼,他看著長羲,也不知哪來的膽量,伸手就擁住了眼前人。
清淡的幽香在鼻端縈繞,溫軟的感覺讓薛阿呆瞬間羞紅了臉,他有些無措的鬆開手,低著頭退後了幾步。
“下山吧,快要到午膳時間了。”
長羲倒是沒什麼異樣,隻是耳尖稍稍紅了紅,她挪了挪腳步,就看到薛阿呆立馬跟了上來。
薛阿呆是在第三天走的,他帶著長羲送的小玉瓶,拎著一個並不重的包袱,一步三回頭的跨出了院子,卻依舊不忘衝著柿子樹下的長羲高聲說道:“長羲姑娘,你要等我回來!”
長羲唇角彎彎,忍不住笑,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下,重重點了點頭。
在那麼一瞬間,薛阿呆覺得前路不再迷茫,未來充滿信心,他相信他將功成名就,他所喜歡的長羲姑娘,會在柿子樹下等她歸來。
薛阿呆在離去前,特意去找了一位關係親近的阿婆,幫忙照顧長羲。
安排好事宜後,他便隨著薛家村的一些青壯,坐上牛車往縣城而去。
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雖不至於滄海桑田,卻也能夠跨越一段時間長河,往日種種都成過眼煙雲。
天下大亂在這第十年徹底一統,草莽出身的趙元奇成為最後的勝利者,得傳國玉璽,在這一年的春季在中原登基為帝,定國號為榮,成為天下共主。
一將功成萬骨枯,十年的時間太久遠,薛阿呆在生死中打滾,在連天的戰火中崛起,在爾虞我詐中脫穎,早已脫去了少年時的青澀,取而代之的是冷硬堅毅。
在初初幾年,他曾無數個夜晚,仰頭望著星空,想著冗南山下的一幕幕,可在一次次的生死之間,那些回憶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漸漸淡去。
他還記得那個會在冗南山下說等他的長羲姑娘,他也記得自己想功成名就、出人頭地的初衷,隻是十年過去,他早已不是以往的薛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