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從來都繁華似錦,這一日的官道更是人山人海,鑼鼓嗩呐昭顯著喜意,秋風吹著路旁樹上的紅綢帶輕揚,紛紛的議論聲更是平添了幾分熱鬧。
純白的高馬通體不見雜色,身著大紅新郎服的英俊男子位於最前方,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半點瞧不出戰場上的鐵血冷硬。
秋日的溫煦陽光籠罩著這支迎親隊伍,像是蒙上了一層淺淡而朦朧的光,令人恍入幻境。
“嗖!”
劃破空氣的細響,掩藏在嘈雜下無人聽聞,一根微微泛黑的木簪以雷霆之勢,直入白馬脖頸。
鮮血瞬間染現,白馬長嘶,腔調淒厲,劇痛令其發狂,薛曜神色微變,當即拉緊韁繩,迅速拔出木簪,讓馬安靜下來。
木簪入手的瞬間,他眼中透出難以置信。
指腹摩挲間觸感到的雲紋,就算曆經十年,也透著濃鬱的熟悉感。
這是他親手所刻,贈送給了十年前那個他喜歡的長羲姑娘。
“大婚之日,怎不請舊人飲一杯喜酒?”
清冽平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眼前的少容貌依舊如十年前,傾國傾城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半絲半毫都不曾變化衰老。
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一頭青絲在失去木簪後傾瀉而下,在秋風中微微揚起,她淺笑著立在不遠處,目光平靜中夾雜著淩厲。
薛曜手開始顫抖。
他如何不記得那件藍布衫,是當初的他所贈。
“長羲姑娘。”
薛曜聽見自己的聲音出現在空氣中,帶著微微的顫聲與慌亂。
“十年又六個月,薛兄,你我再次相遇。”長羲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勾唇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清透的眼眸中夾雜著幾分冷嘲,“我一直記得你說過的話,在冗南山下等了你十年又五個月,都養第三隻公雞了,可在一月前得知你要大婚了。”
“長羲姑娘,我會盡快回來的,你等我功成名就,你可願等我?”
薛曜腦海中恍惚間想起,那個十年前自己急切又堅定的話語。
不,派去的人明明得到確切消息,對方已離開。
心頭一激靈,薛曜猛的回過神,抬眼對上長羲清亮的雙眸,低沉著聲說道:“我派去的人,說你已離開。”
“我是否離開,薛兄親自去薛家村問問,不就真相大白了。”
長羲愣了愣,突然輕笑出聲,她歎息的瞧著這個已經褪去青澀的男子,幽幽說道:“我無意破壞你的大婚,隻是總要有始有終,你送的木簪我已還你,我當年送你的小玉瓶,你也還我便可。”
小玉瓶!
薛曜握著韁繩的手一僵,玉瓶中的藥粉已經用在了當年重傷的趙元奇身上,這也是對方百般信任他最初的緣故,而為了徹底斷絕念想,那小玉瓶在昨日被他丟入了護城河。
將對方的神色盡收眼底,長羲麵上的笑意漸漸變淡,而後開口說道:“薛兄莫非是不願與我就此了斷。”
長羲的聲音並未刻意壓低,反而略略提高了音量,在花轎中按捺不住的安寧,終於忍不住一把掀開轎簾,撩起紅蓋頭,目光直直投向薛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