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又輕又緩,語氣依舊平靜如水,長羲卻聽出了其中的歎息。
她抬眼望去,遲久的神色是以往一千多年都不曾有的凝重。
可這番姿態,卻讓長羲覺得心頭一痛,她其實不是傻子,相反能成為神殿神女,她從來對自己的智商有信心。
心慌意亂時來不及想太多,可從皇城到雪山的一個時辰間,很多事足以讓她明了。
“神胎,真的還封印在雪山中嗎?”輕輕垂了垂眼,長羲輕輕問道。
話音剛落,遲久瞳孔微微一縮,目光透著以往未有的銳利,他看著垂眼的長羲,張了張嘴,淡淡道:“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神胎千萬年來都封印在雪山中,自然是在的。”
聽到遲久的話,長羲反而越發肯定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測了,她麵帶苦澀,上前幾步靠近遲久,抬手輕輕抓住的衣袖,抬眼道:“遲久,神胎不在雪山中,神殿的存在也並非為了所謂的天下蒼生,不過是一支道統,與胡族國師一脈,沒什麼差距。”
“因為我們的修行需要利用龍氣,所以這片大地的地脈龍氣不容有失,這才冠上了護衛天下蒼生的名號。”
“古籍記載中,幾千年前的神殿高高在上,皇權與神權共治,可兩位師尊繼承神殿後,為何常年居於雪山之巔,除非迫不得已,再不進皇城半步,便是逝世前,也叮囑你我不入皇城,不幹涉天下之事。”
“隻因他們看得通透,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皇城是真正的龍氣中心點,比雪山更甚,又因入世共治,神殿當初的財富幾何,怕是數不勝數,兩位師尊活了將近三千年,折合清醒時間三百多年,這還是依靠神殿先前遺留下來的底蘊。”
“到如今,我們清守著這雪山神殿,也已活了一千多年,可是活了這麼久,是為了什麼?”
長羲抬眼對上遲久的目光,眼中帶著幾分茫然,她是度情劫後回到神殿,才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神胎怕是早已成為神殿的一部分了吧,遲久,我不是傻子,你想做什麼?”遲久的瞳孔泛著深沉的幽紫色,長羲輕輕歎息了一聲,低聲說道。
長羲不是傻子,她度情劫離開雪山十年有餘,回來後便覺得有些微微異樣,卻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直到而今,她恍若茅塞頓開,將所有事情都聯係起來,得到一個不願相信的真相。
“周氏王朝氣數已盡,這是自然規律。”
“我紅鸞星將動,也是事實,隻是那個人,不是薛曜。”
“你推演不出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是你,天機者不自算,可你卻趁機讓我離開神殿。”
“你天賦絕倫,推演之能早已出神入化,區區化妖陣法豈能推演不到,西南之事豈能推演不到,皇城變故豈能推演不到!”
“你早知無名籌劃,便將計就計,你想引無名等人攻入雪山,遲久,你在我麵前做足了戲,你想做什麼?”
一口氣將心頭的猜測說出口,長羲靜靜的望著遲久。
雪山之巔,風雪凜冽,遲久銀發隨風輕揚,墨色衣衫獵獵,他眼眸泛著幽深的紫色,像是極盡迷離的深潭,冰冷淡漠。